宫角围宴
温幽情将信收了去,打了开来,仔细点看着,手指敲打桌面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他看完了,便将信的一角对准了烛火的顶尖,顶尖的火舌一下子就绕到了信上,焰火缓缓向上攀爬,男人的轮廓上也多了几分柔情,他淡淡道:“明日宫角围宴,带她过去,记住勿要让人伤着她。”
雨书连声应下,答道:“是。”话落她低着头退出了门去,跨过门槛便轻手轻脚的关了门。
完全出了去,她这才深吸了口气,缓了一缓,对少爷,她依旧是怕的,不论是跟了多少年,她依旧难以忘怀那个雨夜,那个所有人都不再愿意提及的雨夜。
雨夜,雨簌簌的下着,大颗的雨水滴落在地,“啪嗒啪嗒”声音重重叠叠,溅起水花,渐湿墙脚。
祠堂,灯火昏黄,风来,烛光摇曳,将地上的人影拖的极长。少年身姿挺拔,跪的端正,他目视前方,眼中没有丝毫情绪,只馀淡然。
牌位被摆放的规规整整,新描的字迹被水汽浸润,红色的液体从过于饱和的字中流出,倒像是泣血。
雨脚变得更加密集了,水花层层相叠,一层层陨灭,又一层层现出,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长廊。
屋顶灰瓦的翠响,连连不断,杂乱无章,像是被扯断了珠链,所有的珠子一下子全落到了地上。
空气湿润,却不见凉爽,风过袭来,却不见清爽。空气中湿润到有些粘糊,贴在皮肤上,让人倍感不适,风过吹来的不是凉意,而是迎面的热意,让人心中只觉烦闷。
一只蜡烛被风吹灭了,烛身被吹动了,摇摇晃晃两三下後,“啪嗒”一声,滚落在地,滚到少年的跪着的蒲团边,少年神色淡然,宛若未见。
蔚然人不动,四周闻雨声,堂中碑泣血,空中自悲切。
雨夜见着祠堂的烛光渐暗,她打了个哈欠,手上拿着烛台,走向了祠堂。
月色暗淡,朦胧如梦,令人感到很不真切。
走着走着,只觉地上的阴影更重了,比别处的影子还暗上几分,她没有多想,举着烛火,迷迷糊糊的向前走着。
只是在她越过地上那潭水渍时,火光照过,是一片略带暗淡的红。
她不紧不慢的走着,路上变得有些粘稠,她只觉的走起来有些费了,只当是有人将东西泼这了,而且还泼了一路。
风拂面门,撩起发丝,带走了她些许的困意,她打了个哈欠,随後也睁大了眼,看着面前一滩血,她瞳孔顿时放大,一下子愣在当场,立在祠堂门前,屏住呼吸,不敢呼气,不敢言一语。
祠堂中跪着的人听到了停下的脚步,少年手中盘着佛珠的动作停下了,他淡淡道:“不进来?”
佛珠上还残留着未干涸的血迹,少年修长分明的手指上也留着未干涸的血。
雨书手上的烛台照亮了面前的祠堂一角,地上全是冷冰泛着灰色的人脸,以及摆放整齐,分装别类的人骨,整整齐齐皆罗列成了小山。
见着这样的情景,她面上震惊,心中更是惊起了惊涛,想喊叫却哑然失声。
她拿着烛台的手不自觉的颤抖,依旧立在原地。
温幽情见状,起了身,转身看去,他面上没有丝毫惊恐悲伤的神情,只有一种诡异的平静。
昏黄的烛火,映照在少年俊美的脸上,他勾唇轻轻一笑,走近了些,手上的匕首也落在了少年的手上。
雨书吓得一下子跪了下去,将烛火一下子丢在了淅淅沥沥的雨中。
天地间先是一白,紧接着,空中闪过一道紫色的惊雷,雨书浑身发着抖,低着头看着地上和着雨水而层层浸出的血水,鼻尖萦绕着浓厚的血腥味。
温幽情见她这样,没有恼怒而是淡淡道:“擡起头来,看着我。”
雨书颤颤巍巍的擡头,对上的是温幽情带有探究意味的眼睛,她心神都不禁一颤。
温幽情盯着她的眉眼看了许久,才问道:“你,叫什麽名字?”
雨书低下了头,声音哆哆嗦嗦的答道:“奴婢,名为欢淑。”
“欢淑。”温幽情喃喃道,随後他勾唇一笑道:“从今日起,你便叫做雨书,替我守着知竹轩,如何?”
雨书闻言,心下松了口气,少爷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最终留了她一命,她如获大赦,磕了一头,额头碰到血水,铜臭味绕在鼻尖,空气潮湿,闷热,打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她强忍不适,对着温幽情道:“奴婢,愿誓死追随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