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慈缓慢眨了一下干酸涩的双眼,肿胀的眼眶已经没有多馀的眼泪可以流。
她颤抖着指尖翻动通讯录,找到宋恪的电话拨了过去。
快速洗了澡,又随便吃了点饭,汤慈就恢复了无所事事的状态。
她从小到大很少有这种状态,记忆里自己不是在学习就是在打工,上了发条的齿轮一样,没有停歇的时候。
直到现在判官宣判了她的死刑,齿轮随即就停了下来。
房间里安静到可怕,汤慈窝进沙发打开电视,想随便找点搞笑的节目来看,等真的播放了,却什麽都没看进去。
一期节目放完,欢快的主题曲正唱着,门突然被敲响。
拿遥控器的手一抖,汤慈心口怦怦直跳,趿拉着拖鞋凑到门边的猫眼一看,又猛地泄了气。
拉开门,汤慈朝房间内让了让:“班长。”
宋恪面色凝重地走进来:“汤慈,你确定要这麽做?”
汤慈抓着门把手点头。
宋恪叹了声气,走进房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问关上门的汤慈:“你确定盛毓会来?”
汤慈呆楞的表情重要松动,似笑非笑地扯动僵硬的嘴角,哑声说:“他不来的话最好。”
宋恪皱着眉摇头:“我真的搞不懂你,你真的就这麽讨厌他,为什麽还主动给他补习?”
汤慈这次没回答,顿了好一会儿,又重复着电话里说的话:“班长,你就帮帮我吧。”
宋恪的到来并没有给沉寂的房间带来一点热闹,他和汤慈各占据小沙发的一角,距离很近,却没有交流,宋恪几次欲言又止,想和她说点什麽,但瞥见她沉郁的眼睛又讷讷阖上了嘴。
旧空调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呲啦呲啦从布满灰尘的出风口散播冷风。
房间内冷得似冰窖,却还是有只蚊子飞了进来,嗡嗡响着,只是在汤慈的脖颈上停了一下,她就吓了一跳,仿佛真的很痒似的,不停地拿手挠那一小片皮肤,一道道的抓痕红得刺眼。
“别抓了。”宋恪抓住她的手腕,眉心揪着提醒她:“再抓要出血了。”
汤慈怔怔地放下手,没有看一眼红痕遍布的皮肤,垂着眼小声说:“对不起。”
宋恪的眉心皱得更紧:“你这样不行,先跟我去外面吃点东西。”
汤慈顺从地从沙发上站起来,门这时候被敲响了。
呼吸霎时间屏住,她用力地吞了一下喉咙:“有人来了,我,我去开门。”
门先是开了一道缝隙,顿了一秒,才彻底从内打开,汤慈惶惶擡眸,和保洁阿姨对上视线。
阿姨朝房间内擡了擡下巴:“用打扫吗?”
“先不用了。”
汤慈话说完,阿姨就推着清洁车离开了,她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刚想关上门,就见大门侧对面站着一个人。
盛毓仍穿着昨天那身衣服,黑发简单收拾过,但还是凌乱,下颌处隐约可见青色的胡茬,漆黑的瞳孔却如寒星熠亮,一瞬不瞬睨着她。
汤慈脊背无端打了个寒颤,还未说话,盛毓先笑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破败的走廊和门框:“既然要逃,为什麽还选这个地方?”
汤慈攥紧门把手,嗫嚅:“便宜。”
盛毓滚着喉结来到门前,撑着门框低头恶狠狠盯着她:“南岭廉价旅馆数不胜数,这儿离紫竹院不近。”
他深吸了一口气,嘶哑着喉咙又问了一遍:“汤慈,你到底为什麽来这个地方?”
一片死寂中,房间内突然传来一道男声:“是我订的房间,这家宾馆离我家近。”
盛毓愕然擡眼,看到宋恪裸着上身从房间内出来,手中拿着个皱巴巴的白T,边往门边走边往身上套。
他站在汤慈身後,手搭在她的肩膀平静和盛毓对视:“抱歉啊,汤慈之前麻烦你那麽久。”
盛毓的表情彻底冷下来,他没有理会宋恪,只死死盯着汤慈:“我要你亲口告诉我这是怎麽回事。”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汤慈浑身颤抖着擡头,第一次面带愤怒地看着他:“我昨天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你还要听我说什麽呢?”
盛毓这时候才看到她脖颈间刺眼的一片红,汤慈满眼防备,似是忍无可忍地哑声求他:“你能不能别再缠着我了。”
天地间忽地轰隆一声巨响,几秒钟後,走廊的窗户被闪电照亮,窗外的榉树在肆虐的暴风中摇摆,倾盆大雨瞬时间砸了下来。
明明隔着窗户,狂风暴雨却像是打在了盛毓的身上,他颓败地站在门外,一双眼睛血红,在哗哗的雨声中看了她好一会儿:“汤慈,你有种就从我的世界消失。”
“下次再见我不会放过你。”
盛毓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汤慈才猛然回过神,大步走到窗前拉开窗户朝下望,看到冷灰色的墙壁才意识到,她所在的房间看不到街道。
冷雨不间断地洒进窗台,打湿了她的衣服下摆,薄薄布料贴在皮肤,冷得像是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