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渡不想要让菩萨为了自己再生气。
可是姜予梵却对着顾思渡淡淡地笑了:“这对你来说是个好机会,你当真愿意为了我放弃?”
是不想要放弃的,但是顾思渡觉得眼前人更重要,但是或许日後想起来,辗转反侧会有遗憾吧。
顾思渡盯着茶盏里头的的茶叶。
许久後他看向姜予梵:“或许有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呢?”
还是想的。
姜予梵神情晃出冰冷,如同外头高高悬挂了几千年几万年的月亮:“可以啊,你若是想要结交的话,就去吧。”
“菩萨这可是为我算过的,还请菩萨替我算一算,我此举是不是能成,是不是可以升官。”
顾思渡还能相信姜予梵,真是奇妙。
姜予梵不再反驳,她也不再劝说,她只是闭上眼睛,打禅静坐,许久後她说:“先说好,我不一定能说得准,毕竟我是假菩萨。”
“无妨。”
姜予梵用尽了自己这八年在沉香寺耳濡目染的所学,认真地来了一次,许久後她睁开眼睛,看着顾思渡。
“如何?”顾思渡问。
“你可以实现自己的心愿,你是有升官的命在的,就要看自己能不能抓住。”
“既然如此,您是不是就不反对了,您还生气吗?”顾思渡又高兴起来,他身子前倾,看着姜予梵的眼睛。
“嗯,我不生气,”姜予梵摇摇头,“既然下定了决心,就去做吧,这一次我可以帮你。”
顾思渡以为自己听错了,菩萨刚刚说什麽?她说可以帮自己,顾思渡这一百两花得值啊,他连连点头:“这样最好了,菩萨,您真的是天底下最好最慈悲的菩萨了。”
姜予梵并未听进去这些,她只喝下了一口茶,她的动作轻微,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茶面摇晃,倒影出她模糊的一张脸,她的双手在颤抖。
她自己的心中有了一个大计划。
等顾思渡走了,道云才放下剑,坐在姜予梵的对面:“佛女您这是怎麽了,怎麽又忽然答应了他?”
“您方才怎麽不告诉他,这姜耀光就是您的父亲呢?这姜耀抛弃了女儿,对外只说有一个儿子,这样的人竟然还有好名声,真是不要脸。”
“若我说了,我心中所想就不能办成了。”姜予梵看向道云,她的心中还有激荡,看着道云的眼睛中也还忍不住颤抖。
她抓住了道云的手。
道云似乎是感应到了什麽,她看向了姜予梵:“佛女,您的意思是。。。。。。”
“姜耀光抛弃我,不认我是以为我阻挡了他的官运,无论我如何说他都不听不信,他已经认定了,那麽我不能白白担个这个名字。”
“我要让他舍弃了我,仍然官运走得不顺,他带给了我无尽的痛苦,无尽的折磨,而他却锦衣玉食,这样的恨,我怎麽能放下。”
这些仇恨,姜予梵埋在心里太久太久了,她不信神佛,心有杀气,就连住持都说她这样是不利于修行的,住持劝她放下。
既来之则安之,你的佛缘或许由旁人创造而有,不如将前尘过往都遗忘。
姜予梵说她不敢忘。
住持不是她,不懂得她的性子容不下欺骗和背叛,姜予梵不要认命。
只是这样的怨恨给姜予梵带来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她再也没有将这样的怨恨挂在嘴边,自她从姜家跌跌撞撞回到沉香寺开始,她就将这份仇怨压在了自己的心中,只让自己知晓。
她那时候也是想要走的,天下之大,她彻底没有了家,可是她的身子病得厉害,根本不能走远,也不能为自己报仇。
住持眉眼依旧是慈祥温润的,住持对她说:“既然倒在了沉香寺,那麽你就当自己回过一次家,重来了一次沉香寺。你没有家,无处可去,佛要你,住进来吧。”
姜予梵就是这样在沉香寺按捺住了自己的性子,变得冷若冰霜,沉默寡言。但是如今她离开了沉香寺,也有机缘和自己的父亲重新相遇了,那麽她的那些仇怨,就如同被点燃的火,肆意烧着了一大片原野,是再也不能够压制下去的了。
这里没有住持劝她,这里只有她自己,她将自己的苦难一一回味了个清楚。
“佛女,您是要。。。。。。”道云有些迟疑地看着姜予梵,她看到了满面兴奋,双眸中熠熠生辉的姜予梵。
面是观音面,却有复仇心。
她听到姜予梵说:“我要让谎言成为谶语,让他知道即使舍弃了一个无辜女儿,也不能停止他的灾祸。”
“我要让这世上的人,不再随意抛弃自己的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