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药
顾家还和从前是一样的恢弘气派,并未因为顾思渡的升官就变得有所不同。她下了马车,带着道云步入其中,衆人小厮见了姜予梵仍然行礼,笑着说菩萨回来了。
这些下人都记得菩萨的好,都还知道除了要对家主好,还要对着这位菩萨好。想来应该是顾思渡早早就交代过了,所以下人们才有了这样的尊敬,姜予梵在这里比在任何地方都自在的。
姜予梵双手合十,对着他们微微颔首,手中一串翡翠念珠衬着她雪白的双手,如同捧了昆仑山上的雪来,得衆人观。
“哎呀许久未见菩萨变得越来越好看了,这是真的神仙啊。”
“什麽菩萨,我看以後啊,这就是我们後院管事的主母,我们可要好好认定跟定了她,得了这样的一位神仙,我们就偷着笑吧。”
“说得对啊,以後我们有家主的保佑,那麽就是什麽都不害怕的了。”
嘴巴长在别人的身上,这些是不能够控制的,这些话道云听到了,姜予梵自然也听到了。道云刚要转头和别人议论几句,就被姜予梵另一只没有伤到的手拉住了。
“佛女,她说您!”
“说了就说了嘛,你若是较真起来,你能对她如何?”姜予梵问道云。
“我。。。。。。”道云想了想,“我好像也不能对她们说什麽。”
“对嘛,先回去收拾一下,这些流言等到时日久了就不攻自破了,不用管这些的。”姜予梵说,等到她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後有动静,她一转头,看到的是顾思渡着急忙慌地招呼着人扛着什麽东西进来。
姜予梵定睛一看,她认得的,那是她割皮肉放血的时候置办的屏风,花了她好多的钱呢,此时此刻也被顾思渡从沉香寺里拿了出来。
顾思渡说:“这样好的东西,菩萨花了钱,那麽就应该跟着菩萨走,不能让别人拿去用了,东西还是得认主的。”
姜予梵笑顾思渡的良苦用心,这些她都没有说过,但是顾思渡却总是能够想到这些,也不问询姜予梵,却让姜予梵处处都能感觉到一丝暖意和真心。而此刻姜予梵看着忙里忙後的顾思渡,看着那因为顾思渡的摆动在腰间悬挂晃荡着的玉佩,这块玉佩她交给顾思渡後就再也没有碰过,她都快忘记了,可是这玉佩却一直都在顾思渡这里。
她以为姜耀光拿着玉佩来质问顾思渡,这玉佩就被摔了,可是她没想到顾思渡竟然还能留到现在,还当一回事儿地用了起来。
姜予梵的目光一直都在顾思渡的身上,这目光惹得顾思渡走过来,询问姜予梵,她才收回视线。
“菩萨,怎麽了?”
“没什麽。”姜予梵摇摇头,并不打算拆穿顾思渡。
“这不好,有什麽不顺心的你要和我讲的,我好去改。我还是给您安排住在了从前的小院子里,离我近,也得安宁,厨房里早就准备下了一些给菩萨进补的饭菜,菩萨尽情吃,我每日都来给菩萨您上药,陪着您好好养回来身子。”
“顾大人费心了,既要操心翰林院的事情,也要操心我这里的一切,我都好,不用多花心思。”姜予梵对顾思渡说。
“没事,我厉害着呢,我先不打扰菩萨了,晚些时候再来找您。”
顾府此处的小院是真的僻静,从前还以为是专门占了这一处僻静,才选在这里的,但是方才顾思渡说了,是离他的屋中更近,才如此的。道云在一旁小声嘟囔道:“顾大人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原本以为他是什麽正人君子呢,现在看来才不是。”
“我看他对您,说好听了叫做一见钟情,不好听了就是见色起意。”
“道云,”姜予梵及时喊住了她,“顾大人此刻对我们都有恩情了,这些话还是少说少议论,我们如今可是在顾府。”
不再是为了顾思渡求佛来的,她们没有了座上宾的尊贵,而顾思渡以及家中的人还能对她们有如此的脸面,这实在是难得的了。姜予梵想,以後总该为顾思渡做些什麽,这才能够报答顾思渡的恩情。
姜予梵是知恩图报的人。
别人对她的好,她都记得,当然别人对她的不好,也都被她压在了心底,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些事情都会像是数星星一样被姜予梵一点点拿出来,慢慢回想品味,但凡事就是有了这麽多的执着苦思,才让人如此痛苦难受放不下。
这就是姜予梵的性子,而姜予梵的人生也就只能这样痛苦又挣扎地找寻一些美好的小事,支撑着自己能够活下去,再多活一些岁月。
一切都还是熟悉的感觉,姜予梵沐浴更衣完,点上了香,屋子里的沉香还是她上次临走前放置的模样,顾思渡都没有舍得动弹,都原物奉还。姜予梵很是顺手地用上了,等香炉中的味道慢慢散开,她才沉下心来,看着屋中的陈设,桌子上是她才刚摆放上去的经书,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但是原本放在屋中的那一箱子经书却不见了踪影。
“真是奇怪,那箱子经书呢?”姜予梵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