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重睡!
古旧的建筑物被山石遮掩,几乎找不到它正确的入口。被掩藏起的旧馆中一片破败的景色,曾经奢华的装潢已不复存在,碎石木渣随处可见,地上已积累起不少灰尘。
房屋结构已经不那麽牢固,贸然行动可能引来坍塌,二人便沿着路慢慢探索。
这里名为借景之馆,是执刀人的一处居所。楼阁里布设了不少机关,可见这里确实藏着什麽秘密。
然而他没想过是这种秘密。
当风间解开最後一道封闭的机关,大门徐徐开啓,室内的气味令人作呕。
腥涩的丶又冷又苦的风。有鲜血干涸的味道,还有试剂的刺鼻气味。风间几乎瞬间就记起了对应的可能的实验。
182拉住风间的手晃了晃,作为一体同心的存在,他听得到自己心里的畏惧;被风间影响,他现在怕得浑身发抖。但他的行为于事无补,风间就这样保持着应激状态,重新擡头,望向漆黑的内室。
实验室中仍有一部分机器正在运作,它们散着幽蓝的荧光,微微照亮了实验室内部的陈设。
风间浅蓝灰色的眼睛映照着一切。
他走进房间,木屐踩在地面黑色的干涸血迹上,发出细碎的嘎吱声;他走过巨大的培养罐,那罐子不大不小,正适合装下一个人。
182捂着胸口,内心的酸涩和苦楚让他几乎难以呼吸,“我们走吧,本体,别看了。”
182生出意识是在离开实验基地之後,他心中的痛苦与歇斯底里,无疑来自真正亲历过人体实验的风间。
但风间还在继续往里走。
操作台的培养皿里有风间的晶体碎屑,有一些废弃的人偶被拆成碎片,胡乱堆放在一侧。
风间绕过它们,上前摸了摸冰凉的实验台,手指在凹凸不平的台面上抚摸。他犹豫一瞬,躺了上去——他的手恰好能放在那处沾着血丝的损坏上。
有个少年被绑在实验台上,极度痛苦之下,将坚硬的台面抓出了数道指痕。他几乎能听到有谁在痛声呼喊。
他坐起来,环顾实验室四周;恍惚间,他看到了博士和他的切片们在围着他走动,眨眨眼睛,一衆蓝发的人影又变成了那个少年。
少年蓝紫色的眼睛专注地盯着他,他面无表情地举起手中深紫的不祥的药剂,针尖在无影灯下闪着寒光——
“本体!”182招呼他,声音听起来急切又愤恨,“我发现了实验记录!”
风间从幻觉中清醒过来,跑到182身侧,匆匆扫过两行记录。
“实验体表现出如下特征……对诱导药剂……”
那字迹让他莫名感到熟悉。不知为何,他能轻易认出这就是修验者的字迹。这里确实发生了人体实验,而且不止一例,持续了数十年之久。
每一行记录的语气都极其冰冷。记录者并不把实验体当作一个活生生的人来看待。
浅发的少年双手死死掐着实验记录册,踉跄着退後,直到靠在实验台上,勉强支住身体。他低垂着头,视线一偏,看见角落里又一块黑色的血迹。
风间真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但事实不会骗人,哪怕他理智上再怎麽能欺骗自己,情绪已经摆在那里。
震惊丶愤怒丶不可置信……
还有失望和心痛。
澎湃的情绪将182淹没,小孩想也不想,便想顺从本体的意愿要去斩杀他。但风间不愿意,他将小孩抱紧。
——“‘风间’的愤怒自何处而起,你心知肚明。”
风间当然知道,182的愤怒源于自己,他很清楚这一切并非僞造。
“你是想要包庇他吗?”
他面对182的质问,没有回答。
……他还是觉得少年不会伤害他人。
若说这件实验室是博士僞造的证据,风间已经因不知何处而来的熟悉感,认出了实验记录上的字迹——那确实属于那位修验者。事已至此,还能有什麽转机?
但他几乎可以肯定有什麽地方不对。
实验室里属于风间的晶尘,隐约残留着人形血迹丶没清理干净的实验台,带着监控装置的束缚床,药瓶丶针剂丶元素能量接驳装置……
熟悉感告诉风间,这里确确实实发生过很多次人体实验。
但似乎有哪里存在违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