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狠狠踢了他一下,邪眼闪烁间,细长的冰棱击穿风间华的头颅丶咽喉与锁骨,将他钉穿在地面上。
“他一早就算好了,今日之後要看到完整的你……无论是你被我带走,还是我们被他留下。你不好奇吗?同样是风间,为什麽那个复制体远比你强?那才是散兵会喜欢的样子。”——只有强者才配得上他的驻足与垂怜!
“……”风间华没有相信他,沉默着解构自己的存在形态。
那个漆黑的复制体能做到的,他当然也能,只是不够熟练……也不知道这能不能对博士起效。
他闭上眼睛。
“唔!”
喋喋不休的青年耳中骤然窜出两道鲜血!
在疼痛袭来的瞬间,博士立刻冰冻了自己的部分鲜血。
“老套的招数。”
风间华却趁机重新取得躯体的联系。他主动将自己打散,落入方圆百米内地面上浅浅的草丛,在根系之间藏匿自己。
老套怎麽了?有用就行。打不过就躲,躲得了也算是一种有本事。
没有力气和博士争吵,风间华思考该怎麽解决这个切片。像刚才一样,攻击博士的防御死角?出其不意?
总不能像那个复制体一样……这一点他不得不承认,他不理解那家夥为什麽全身失活还能进行攻击。他确实不如那个黑色的复制体。
而博士却又神经质地笑起来,“差点忘了,本体嘱咐过的——你有着极为多馀的善。”
他将剑尖敲在地上,像在揪着风间华的领子丶让他提起精神注意自己,“你很关心普通人啊。”
他在说什麽?
风间华思维一滞,他不敢想,却已经预感到博士要提起他无法接受的东西。
“本体派人来处理雷电五传,你觉得,奉刀祭的现场那边,现在怎麽样了呢?”他嗤笑一声,“我可不是一个人来的。另一边现在恐怕已经打起来了……哦,对了,那位雷之神,我可以勉强夸她一句战功赫赫呢。”
似乎是还觉得不够,博士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那些人打起来可不是我的干预。是散兵,是他在做考验人性的实验。”
风间华不相信。他知道倾奇者不是那样的存在。
这些诋毁让他厌恶……但是,倾奇者为什麽不反驳呢?
他透过小鸟的耳朵,听到了这边的声音。他看见了,倾奇者此刻并没有急着突破那个复制体的阻拦,而复制体看见攻击对象相对安静,也放慢了自己的节奏。
小鸟躲在倾奇者的领口里侧。他紧贴着的人躯体微僵。他知道倾奇者听见了。
他有闲暇和馀力,这些无聊的诋毁又是出自他们最厌恶的博士之口……为什麽不反驳呢?
啊……一定是因为说得太过分了,觉得没有必要吧。
一定是。
博士不依不饶地继续说了下去:“单纯的家夥,一心走在自己的路上,听不进别人的劝诫……即使是无情的人偶也会好奇吧?”他扬起声音,质问着黑衣的少年,“和I-01一样固执而无能的蠢货,会愿意承认自己的力量不足吗?”
“那又如何?”倾奇者停止进攻,终于做出了第一句回应,“他们的力量再怎麽微小,也足以承载宏愿,让‘人’的足迹向更远处丶迈出最新的一步。”
黑色的影子在一旁站定,胸口再度亮起深紫的光华。他如雾弥散,沉落向地面,搜寻着每一粒纯白的“自己”。
高台之上,堇色的雷光蔓延,斩落了赤目的右手。神里摔倒在台上,胜负已然分晓,然而赤目未曾停手。
黑色的力量在回应赤目的意志,只差一点,那把妖刀就能刺中神里的心脏。
枫原已经跑到了决斗的场地上,被雷光威慑,他略微停步,却又迅速回过神来,单膝跪在神里旁边扶住他的肩膀,看他没事,又去查看赤目的情况。
“怎麽还是这把妖刀……我明明已经换掉它了!”比他们稍加年长的男人被士兵们控制住,枫原抱怨一句,抓着他的手腕呼喊他:“赤目家主!赤目前辈!”
赤目被黑障蒙住的眼睛却真的恢复了一丝清明。但他并非被枫原叫醒,而是沉入了更深的幻觉。
赤目是曾经见过的。他见过无想刃狭间,见过那至今仍未平息的雷祸。他造访过无人的清籁岛,曾听闻过海祇大御神的故事,也知道将军在和什麽样的危险作战。
他的执念远没有枫原或丹羽想的那麽简单,家族的荣誉……对这个锻刀之人而言,还有什麽,比“在一心三传之中走得最远”更荣耀?
无所谓背负污名,他一定要锻造出最锋利的刀。
他当然知道那些隐患——有人投放了“杂乱的意志”,如同混沌无序的丶无止境的噩梦。尽管如此,那些东西就像玉钢一样,从神祇的遗骸中诞生的晶化骨髓,被人锻造丶梳理干净,变成最佳的“力量”。
自古以来都有以身殉道之人。以他的意志为这柄刀杂乱的“意”塑造确切的“愿”,若是他劳费心血锻造的斩神之刀,能成为雷之神手中斩灭噩梦的稻光,让一切罪业魔障尽数消亡……
那该是何等荣幸啊。
妖刀嗜血而显露出更加鲜艳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