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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第1页)

暗流

天啓九年五月,经过裴家的运作,李亿升迁为户部主事,从七品。

天啓九年夏,裴氏顺利诞下一名男婴,李府上下喜气盈门。李亿为嫡子取名“李承嗣”,寓意承继宗祧。

洗三礼办得极为隆重,裴家亦送来厚礼,裴夫人亲自过府探望,拉着裴氏的手再三叮嘱:“我儿如今有了嫡子,地位稳固,更须拿出主母的气度,谨防小人作祟。”

裴夫人挥退了房内伺候的丫鬟婆子,只留心腹陈妈妈在旁,这才在榻边坐下,拉着裴氏的手,细细端详女儿略显疲惫却焕发着异样光彩的脸庞。

“我儿,此番你为李家立下大功,诞下嫡子,这李府主母之位,才算真正坐稳了。”裴夫人语气欣慰,指尖却微微用力,目光锐利地看向女儿,“只是,切莫因此便放松了心神。这内宅之争,从来不是一子定乾坤。”

裴氏闻言,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母亲,如今我有了嗣儿,难道还怕那栖梧阁的狐媚子不成?”

“糊涂!”裴夫人低声斥道,语气转沉,“正是因为你有了嗣儿,才更须谨慎!你可知多少人家,正室有了嫡子便以为高枕无忧,结果让妾室庶子钻了空子,最後闹得嫡庶不分,家宅不宁?

那鱼氏,论容貌丶论才情,皆是上上之选,更得子安几分另眼相看。如今她虽看似安分,焉知不是以退为进?你掌家理事,教养嫡子,千头万绪,若让她趁机固宠,甚至……他日也生下一男半女,你这嫡母的尊荣,还能剩几分?”

裴氏倚在锦褥之中,望着怀中婴孩红润的面庞,耳边回响着母亲冷酷的提点,心中那份因玄机而起的嫉恨,如同被浇了油的暗火,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经过一年的整理,玄机将游历途中所作诗文及见闻札记悉心辑录成册。她以“杨澈”为名,题曰《西行漫记》,交由相熟书坊刊印。此书一出,长安文士争相传阅,皆惊诧于“杨澈”笔力雄浑丶见识超卓,竟不知其为红颜所作。

再说近日,李亿寻来一本敦煌画册。

此画册并非市井流通之物,是从一位曾随商队远行河西丶酷爱搜罗奇珍的退隐老翰林处重金求得。

是夜,栖梧阁内烛火通明,将书案映照得亮如白昼。李亿与玄机并肩坐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前,那本厚重的画册摊开于两人之间。

一股混合着矿物颜料丶陈旧纸张丶以及西域香料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从何处得来此物?”玄机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诧,更是深深的触动。指尖轻轻抚过粗糙的封面,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熟稔。

李亿见她如此反应,心中甚是满意,唇角微扬:“机缘巧合。知你亲历其境,若再见此物,必然欢喜。”他小心地翻开一页。

画页之上,是精心摹绘的壁画图像。几尊体态丰腴丶衣袂飘举的飞天,翩然于云气之间。

“看这身姿,”玄机不等李亿开口,指尖已情不自禁地虚点其上,“与我当初在莫高窟北凉那一窟所见,几乎如出一辙。这裙裾褶皱的走势,并非中原画法,而是受了天竺笈多风格的影响,用线条表现动感,如此方才这般飞扬灵动,仿佛真要破壁而去一般。”

李亿侧目看着她,见她眸光璀璨,颔首道:“确实如此。这设色也极大胆,赭石丶石青丶朱砂……矿石研磨,历久弥新。”

玄机沉浸其中,又翻过一页,是供养人礼佛图。画中人物服饰华丽,纹样繁复,充满异域风情。

“先生,你看这服饰,”她指尖轻触画上人物华丽的胡服,语气自然而热切,“我在沙州集市上见过类似的纹样,那些西域商贾的衣袍上,就绣着这样的联珠。”

李亿原本含笑倾听的姿态不易察觉地僵硬了一瞬。

先生?

她方才……唤他“先生”?

这称呼极轻极快,语调里带着一种亲昵和全然的信赖。是了,只有一个人,她会这样唤。那个名字,那个身影,那个他始终无法真正取代的存在,如同幽魂般在这一刻悄然浮现。

一股极其细微却尖锐的冷意,猝不及防地刺入李亿心口。

他眼前闪过无数画面:她初入府时,谈及诗文时眼中不自觉流露的丶源于另一个人的崇拜之光;她偶尔失神时,望向先生躲闪又炽热的目光。

以前未细想,现在想来,处处都是痕迹。现在他自己,在试图与她深入探讨某些学问时,偶尔捕捉到的丶她一闪而过的纠正之意,虽未言明,却清晰地划出了界限——在她精神的殿堂里,那个最高的位置,早已有人安坐。

他看着她依旧兴奋的侧脸,那双清亮的眸子仍专注地流连于画页之上,对自己脱口而出的称谓和身边人瞬间的异样毫无所觉。哪怕此刻这珍本画册是他费尽心思寻来讨她欢心的,她看到的丶想起的,依旧是那个曾引领她走入这片天地的人。

他亦想起先生曾不知一次的对他们师兄弟提及,如若玄机是男子,仕途也必不比他们差。

李亿嘴角那抹愉悦的笑意淡了下去,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翳。他不动声色地收回原本虚揽在她椅背上的手,指节在袖中微微收紧。

他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声音却比方才低沉了几分:“沙州风物,果然奇特。”

次日傍晚,李亿应同僚之邀,往平康坊的酒肆小聚。席间多是户部与翰林院的旧识,酒过三巡,衆人谈兴渐浓,说起近日朝中趣闻丶坊间诗文,气氛颇为热闹。

有人提起近日流传的《西行漫记》,赞道:“子安兄府上那位‘杨澈先生’,真乃奇女子也!笔力雄健,见识不凡,若非署名陌生,几欲以为是哪位隐士大作。”

李亿执杯的手微微一顿,面上仍含笑,语气却淡了几分:“不过是内子闲时随笔,诸位过誉了。”

另一人接口笑道:“子安何必谦逊?嫂夫人才华横溢,更难得是与子安志趣相投,红袖添香夜读书,实乃我辈羡煞之事啊!”

衆人皆笑,纷纷举杯附和。李亿亦举杯应酬,眼底却无半分笑意,反添了几分郁色。“红袖添香,志趣相投?”仿佛一把小刀,嘲讽般,刺进他心里。

酒阑人散,李亿微醺归府。踏入栖梧阁时,见玄机正临窗烛下缝补他一件旧袍,侧影静谧。他驻足良久,心中那点愠怒与不甘,渐渐化为一种更为复杂的丶带着占有欲的怜惜。

他走上前,从身後轻轻拥住她,将下巴抵在她发顶,嗅着淡淡馨香,闷声道:“幼薇……”

玄机微微一怔,放下针线,柔声问:“郎君饮酒了?”

“嗯。”他闭了闭眼,手臂收紧,“往後……只唤我郎君可好?”

他不再满足于这缱绻的拥抱,心底那股混杂着酒意丶愠怒与强烈占有欲的火焰灼烧着他的理智。他忽然将她打横抱起,玄机低低惊呼一声,手下意识揽住他的脖颈。烛火摇曳,映照着他深邃眼眸中翻涌的暗潮。

“郎君……”她似乎察觉到他情绪的不同寻常,声音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李亿并未回应,径直走向内室床榻,动作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道。他将她置于锦褥之间,身躯随之覆上,阴影笼罩下来,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

事後,李亿将人更紧地箍在怀中。就算她心中另有他人,他也觉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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