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家密宝
李隐待着温幽情说完便拉着他走了,门口正停着一辆马车,檐角挂铃,风过轻晃,微微发响。
李隐拉着温幽情步上台阶,却因太急,而滑了一脚,重心向後倒,温幽情眼疾手快,伸手环住李隐的腰,随後温声道:“夫人,当心脚下。”
李隐微微侧头,耳朵贴上的胸膛,便听到了温幽情有力的心跳,心跳越来越快,有力又慌乱。
源自于温幽情身上的淡淡药香萦绕在李隐的鼻尖,熟悉的味道和梦里,和那长雨夜的,一模一样。
这个味道让她闻着很是安心,她略有些留恋,一直这般呆着,竟都未有推开温幽情转头离开的想法。
温幽默垂下眼眸,看着怀中的一人,笑了笑,却不出声,而是一会便收了笑,轻轻咳了咳道:“夫人,该上去了。”
李隐这才擡眼对上了温幽情的眼,她问道:“你身上的味道是哪里沾染的。”
温幽情闻言略作沉思了一会,道:“吃药吃出来的。”
话落,他牵着李隐上了马车,待李隐也上了去,温幽情便一把将李隐拉了过去,他道:“我身子不好,从小都要吃药。”
李隐原是想推看温幽情,可这淡淡的香味缓缓绕鼻,她一时便收了手,心一横任由温幽情抱着了,听着温幽情的话,她问道:“你身子不好?”
温幽情闻言轻咳一声,道:“不是那方面,只是毒吃多了。”
李隐听到温幽情的第一句话,轻挑了眉头,随後又听着温幽情的下一句,提到了毒,她很好奇温幽情的制毒术究竟如何,便问道:“温幽情,你对毒的到底了解多少?”
温幽情轻轻笑了笑,他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张丝帕,随後伸手撩起了李隐那一缕染血的发丝,放在手中轻轻擦拭,宛若珍宝般,动作很轻,手法很巧,仿佛这不是一缕发丝,而是李隐。
他语气温柔,和方才发疯的人简直判若两人,他道:“你会的,我都会,但我还略懂一些蛊毒。”
李隐闻言,听到“蛊毒”二字便如同抓到了东西,连忙问道:“蛊毒盛于西疆,你是如何学到的?”
白色的丝帕,染上了血,红了一块,他盯着血,道:“温家家宝其实是蛊,温家一脉到我这一辈,男丁只有我一人,你觉得,是为什麽。”
李隐垂眼思索,只一会,便道:“争权斗势,死光的?”
温幽情笑了,他摇了摇头,道:“恰恰相反,这个权没人想要,温家选人是试出来的。”
李隐便道:“以蛊试人?”
温幽情轻轻的“嗯”了一声,李隐顿时,便愣住了,这也……太过残忍了,温幽情没有什麽兄长,怕也是因为这个,若是温幽情也没有撑过去,那……
这个结果,太坏了,她不敢想。
她闭了眼,药香萦绕鼻尖,心静了些,她便又睁开了眼,随後擡眼看向温幽情犹豫了会,还是问道:“试蛊,疼吗?”
蛊疼得要命,李隐现在对着这个东西都还很抵触,咬的地方不是最疼的,最疼的是没被咬的所有地方,万虫啃咬般,慢慢觉着被撕裂。
想到这,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疼感潮湿时留下的印记的,就算了雨後初霁,就算是沐浴阳光之下,依旧是印记斑驳,挥之不去。
温幽情淡淡的“嗯”了一声,他将帕子收好,不急不慢的道:“很疼,但,都过去了。”
他话说的不假确实很疼,幼小的他曾在祠堂里跪着待了一天一夜,疼得倒下,倒在血泊里,在黑夜时分,疼得抽搐……
马车外传来了滴滴嗒嗒的雨落声,落雨忽急,月幕云遮,光亮弱了,车马便慢了。
可,车马虽慢了,风却大了,雨亦急了,撩起了车边的帘子,恰巧天上一闪,天地一白,惊鸿一刹。
温幽情垂着眼眸,这雨倒是和幼年时的,一般无二,只是,岁岁年年雨相似,年年岁岁人不同,相同的人,除了他,都,死光了。
……
十年前,温府,孤月不明。
祠堂冷雨,雨落倾盆,青瓦嘀嗒作响,宛如悲泣的乐章。
门前溅起水花,溅湿墙角,将白色的墙,染上泥尘。
门内,灯火昏暗,点点阑珊,排位三千,高处,一人一椅,坐得端庄。
椅子刻花,在黑灯之下,看得不明,但质感依旧,反着弱光,楠木椅上,老者白首,面容威严,他轻轻敲了敲椅子的扶手处。
“哒,哒,哒”的声响一下又一下的落在整间屋子里,时不时伴着雷电,一闪一白,轰隆一声。
高台之下,一个身子淡薄的少年正跪得笔直,雨水漫漫,透过了门槛,顺流而下,染湿了这人的衣角。
风裹挟着寒气,吹开打着门,发出“吱呀”的声响,吹乱了这人面前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