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书包在程巷的肩头晃了晃,她一边肩上还背着自己平时的帆布包,小熊玩偶拍打在包带上,另只手还拎着袋在山脚给马主任买的干核桃。
初夏的夜风不惊扰,空气里有延迟退场的柳絮,伴着紫藤和海棠的花瓣飘落下来。
夜晚的胡同已在安然沉睡,唯有程巷踩着自己的影子越跑越快,唇边噙着笑,跑过路灯下的时候情不自禁转一个圈,手里拎着的核桃掉出两颗来,她低低的惊呼一声又赶紧去捡。
追着核桃跑到电线杆下,蹲下身去捡的时候,程巷索性抱住自己的膝盖笑起来。
这种心情,之前也有过。
第一次和陶天然接吻,她送陶天然离开后,便一个人像这样在胡同里疯跑起来。那时胡同里飘落的还是梨花,违逆季节的雪一样落在她肩头。
想大笑。想大叫。想奔跑。想做梦。
这是她第二次因陶天然产生这样的心情。因为陶天然在她肩头推了一把,让她去追自己的梦。
陶天然上车后,并没有开车离开,而是坐在车里望着程巷的背影。
胡同幽深,无论春末的梨花亦或初夏的海棠,飘落下来都像雪。
陶天然想起之前的深冬,那日并没有下雪,阳光刺目得恍然不真实,她站在殡仪馆外的树下,脚边的灌木丛里堆砌着尚未化完的积雪。
她眯眼望着不远处的殡仪馆。
黑白灰的调子,低低传来人群的交谈声和压抑的恸哭声。唯独门前摆的一幅画是彩色的,那是程巷的画,画她自己的背影,有些搞笑的张开双臂往前跑着。
用程巷自己的话说,像要去抓一只不存在的鸡。可那样的姿态,也像要去拥抱一阵风。
旁边是程巷写的一行字,字体有一点点卡通。程巷写:「我想尽情的拥抱这世界」。
她是陶天然见过对这世界最好奇的女孩子,总是懵懂的睁圆了眼。
她画这幅画写这行字的时候一定没有想到,她年轻的生命会在25岁那年戛然而止,这幅画被最多人看到的场合,是在她自己的葬礼。
陶天然开车离去。
回到家,没有开灯,也没有洗澡,凭自己的记忆循台阶上楼,倒在宽大的床上,扬起一只手臂来挡在自己的眼前。
她都不确定,今天撞向程巷的卡车只是一个意外,还是某种预兆。
陶天然周一走进公司,发现易渝带着一众员工在会议室忙碌。
她走过去看了眼。
易渝勾着腰在吹一只气球:“腰扭了也不影响我的肺活量,哈,厉害吧?”
“大老板,你最近怎么总扭腰啊?在做什么运动吗?”
“哈哈。”易渝将自己手里的气球挽个结:“哈哈哈。”
助理注意到陶天然:“陶老师。”
易渝跟着回眸:“美人儿你来啦。今天是shianne的生日,看看我们准备得怎么样?”
易渝很闲。因为她很闲,所以公司里每名员工的生日会都办得很盛大,除了陶天然——因为陶天然严词拒绝了。
此时会议室大半的面积铺满了气球,另有一众人形立牌,是把当下的影视热门桥段主角脸换成余予笙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