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巷抬起头来,投影屏的蓝藻图案,映在她半张俏丽的猫儿脸上。
“因为你已经不会改变了。”她轻笑着:“你永远留在原地固化了形态,而你一路望着的人,已经打算往前走了。”
“最大的遗憾是……”她的声音愈发放轻,在会议室白墙撞出回响:“你平白多出一段时光,亲眼看着这残忍的一幕。”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直到易渝啜泣一声。
“发钱!”易渝一掌拍在会议桌上。
“啊?”程巷有点懵。
“奖你三万。”
……真的假的。程巷想,在她上辈子最缺钱的时候,怎么没碰上个这德行的老板?
也许只有易渝的突然出声,稍微打断那一刻情绪,程巷才敢鼓起勇气朝陶天然看过去。
陶天然也在看着她。
眼底是现时的欣赏,又好似蕴着久远的时光。
程巷低头,挑唇,手中的激光笔轻轻在桌面划个圈。
莫名想起高中那一次竭尽全力的跳高。
陶天然,那一刻你可曾用这样欣赏的眼神、望向过我么?
陶天然的设计稿永远压轴。
相较于程巷手绘板的精细,陶天然的手稿显出某种粗砺。墨蓝线条有涂抹和反复勾画痕迹,但那种粗砺,反而凸显出作品的无暇——
它并未因勾画显出某种原始的x生命力,只是一种冷静的、深刻的、完美。
如果说程巷的设计作品有着动人的情绪。
她的作品则是不含任何情绪。
那一刻程巷深深震撼。或许所有人都误解了,为什么珠宝该是有情绪的呢?情绪只是世人对它的寄托,它将一切情绪吞没进体内酿造,最终呈出一种超越时光的永恒。
易渝定的很干脆:“就是它了,陶老师。”
散会后,程巷与同事笑语几句,转身进了洗手间。陶天然走在最末,望着她背影。
程巷背抵着门发了会儿呆,外面有人敲门。
程巷道声“不好意思”拉开门,却见门外立着陶天然。
侧身放陶天然进来,程巷预备先出去。
看起来陶天然没有去洗手间的意思,只是对准感应式水龙头,清瘦的手腕探出去。
自盥洗镜中望着程巷背影,开口:“难过?”
“嗯?”程巷回眸。
“因为输了。”陶天然淡声。
“哦。”程巷慵殆一笑,蓬松卷发随她抖肩的小动作抖两抖:“输给陶老师,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陶天然收回手,大理石纹台面上是龙涎调的线香。
转身,问程巷:“一起吃顿饭?”
程巷向内抿住下唇:“为什么?”
陶天然顿住须臾。
“也许,我觉得有朝一日,”掀起薄薄的眼皮,看向程巷:“你可能会赢我。”
程巷挑唇:“所以陶老师因为这个,主动约我?第二次了这是。”
陶天然又顿一瞬,方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