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受了一下||体内灵力,如海纳百川一般从四肢百骸流入丹田,再从丹田流转反哺,自成一个体内循环,生生不息。
右手一扬,银剑已自动出现在手中,施术之前,她摸着剑刃道:“玄渊仙君,人剑合一之术我目前亦是勉强能够施展,一但使出,连自己也无法控制,您要提前准备好以魂灯精血为引,在我的剑尚未伤害到司尧之前,用替身傀儡将他置换出来,机会只有一次。”
玄渊自不会拿司尧的性命开玩笑,郑重点头。
除此之外,她想到破阵之后玄华宗主便会召集各方势力前来,是以又道:“破阵之后我可能会陷入昏迷,但是在溪头村时我曾答应过一个人,要将他的孩子送回去给他,如今看来……那孩子多半也在阵中这些婴尸之间了,不知此后会如何处置这些尸身,那孩子被掳走时才刚出生,被司尧抱在怀里,他醒来后应该能认得,若是可以,能留个全尸最好,若是……哪怕带点骨灰回去,也算是个念想。”
玄渊沉默片刻,道:“此事我会留意。”
周衍亦道:“此事乃是你我一同应下,还有我在,你不必担心。”顿了顿,又添一句,“施术时自己注意安全。”
周窈点头应下,她这边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完毕。
玄渊一手握着魂灯,一手拿一个巴掌大小的木制傀儡娃娃,在灵力的作用之下,魂灯中凝聚出一滴鲜红的血液,被灵力所包裹,缓缓移动到傀儡娃娃额头上方,在破阵那一刻,只需催动血液与额头相融,顷刻便能将司尧从阵中替换出来。
见此,周窈体内灵力加速涌入银剑当中,直到灵力被抽空一半,银剑脱手而出直冲天际,她自己亦迎剑而上,一人一剑在天空交汇那一刻,银剑倏然扩大成为巨剑虚影,与此同时,周窈置身虚影当中,仿若巨剑剑灵。
人与剑融合完毕,一人一剑调转方向朝魔阵俯冲而下。
玄渊收敛好眸中的赞叹之意,全神贯注凝视巨剑剑尖的位置,这一刻,时间仿佛变慢了,他眼中万物皆无,只剩下一寸一寸冲入魔阵的剑尖。
就是此刻!
被灵力包裹的血液转瞬融入傀儡娃娃额心,几乎是同一时间,玄渊手中已经没了傀儡娃娃,而是打横抱着完好无损的小徒弟,他大大松了一口气,总算有惊无险。
然而就在这时,原本正站在他身边的不远处的周衍突然动用了只有化神修士才可使用的瞬移之术,眨眼之间就出现在阵中,自下而上将灵力耗尽意识模糊的周窈抱了一个满怀。
便在此时,自魔阵最中心那几具层层叠叠的婴尸之下,蓦然冲出一个小臂长短的魔气浓郁的锥状魔器,直击周衍尾椎骨偏上的位置,从那里刺入,正好能够穿透他小腹。
周窈恰是头冲下的姿势,见状她半阖的眼眸突然大张,瞳孔紧缩,电光火石之间,不知是哪里来的精神,硬生生凝聚起最后一丝清明,在最后一刻,猛地将两人的位置倒转。
天旋地转间,只觉丹田一阵巨痛,她疼得瑟缩了一下,眼前随即陷入黑暗,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仿佛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大喊——“阿窈”!
但这声音中究竟包含了怎样的情绪,她已经分辨不了了。
阵中变故仅仅发生在几息之间,玄渊尚未从救出司尧的兴奋中抽离出来,再抬头时,便已是无法挽回的糟糕局面。
封印一破,无数婴尸身上散发的死气铺天盖地地扩散开来,将岛屿附近污染成一片死煞之地。
玄渊将司尧放在云台上,驾驭云台往外遁出一段距离。
此时周衍也面色煞白地抱着周窈回到云舟甲板,并驱使云舟退到云台边上。
他将周窈抱在怀中,跌坐在甲板上,浑身的颤抖之意无法遏制,此时怀中人的丹田已被魔锥从后往前贯穿,在肚腹处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从血洞中涌出的血水将本就鲜红的衣裳染至深红。
他只能强行堵塞她血脉,替她将血止住,又掏出自己身上最好的疗伤丹药,一股脑给她喂了下去,细细替她将药性化开,疏导入奇经八脉,这些丹药便是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二十回都足够了。
经过这般治疗,周窈身上的血窟窿肉眼可见地愈合了,命也保住了,可是皮肉伤易愈,丹田破碎却难合!
见周衍动作停下来,玄渊忙踏上云舟询问:“这丫头怎么样了?”
周衍抬头看向玄渊,一双眸子布满血丝晦涩至极:“布阵之人机关算尽,他真正想要的不是贵徒的性命,而是破阵之人的性命!我眼下只能暂时将她的性命保住,可她丹田已碎,往后只怕……”
丹田破碎的严重性玄渊怎会不懂,若是不能重聚丹田,任是再天才的修士,往后怕是也只能成为废人了。
“道宗底蕴深厚,听说宗内亦有医堂,与丹宗关系也属亲厚,便请玄渊道友把她带回去,想法子医治吧。”说完掌心托着一个染血的魔锥,“这是方才在阵中伤她的魔器,便交给道友了。”
玄渊接下魔器,面上不掩讶然:“道友难道不与我等同去道宗?”
周衍摇摇头,轻柔地抱起周窈交到玄渊手上:“自来丹田伤势最是难治,我欲行走天下,替她寻访治疗之法。”
他一介散修都愿意为周窈做到这种地步,玄渊一时大是震撼:“道友高义!也请道友放心,丫头的伤势,我道宗定会全力想法施救。”
道别之后,玄渊带着昏迷的周窈回到云台山上,周衍驾驭云舟好似赶时间一样飞快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