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没必要让人为难,她本就耽于口腹之欲,只要灵食的味道好就成,至于食材如何、又是否能补充灵力,于她而言倒是其次了,反正她丹田如今也储存不了灵力。
她点了以后江蓠让小伙计再上一壶猴儿酒,就让人下去准备了。
“刚才你说珍馐楼东家是你宗门元婴长辈,如何就亲自动手烹调灵食了?”
江蓠解释道:“这位长辈原本在丹道颇有天赋,奈何他兴趣不在丹道之上,反而喜爱摆弄些灵蔬,灵药灵蔬本就一体同源,如此倒也说得过去,不过他师尊甚是恨铁不成钢,放出话来若他不肯放弃灵食一道,便不许他踏入丹宗半步,所以才选了道宗坊市开设这珍馐楼,烹调灵食是他兴趣所在,也就无所谓身份修为了。”
周窈恍然大悟:“难怪这里的灵食滋味绝佳灵气充盈,原来是出自这位绝妙的前辈之手,若有机会当真想认识一下。”
江蓠一口应下:“等日后闲了,定为你引荐。”
周窈眉眼弯弯道了谢,又问起当日她破阵之后,那村里的孕夫和婴儿是如何安置的。
江蓠道:“说起此事亦是十分奇怪,当时我去阵中寻过,并未见到周道友的身影,只在阵基位置寻到了这个。”他说着取出那颗裂成四瓣的黑色珠子交到周窈手上,“我正愁一人分身乏术无法顾全孕夫和婴儿,远在万里之外的几位师侄突然出现在村里,我便与他们合力救治了孕夫和婴儿,安葬了村里那些遇难的村民。”
周窈摆弄着几瓣珠子碎片,除了上头萦绕淡淡魔气,其他也看不出什么来,便仍交回给江蓠,又道:“当时我施展人剑合一之术后,全身灵力皆被抽空,陷入昏迷,是水行前辈救了我,你那几位师侄,或许也是水行前辈送来的。”
江蓠道:“我也这么想。当时也真没想到,你竟当真把那人剑合一术给练成了。”说到这个,他又主动提起一事,“听玄华宗主说,东海那婴尸岛上原本也覆盖着一个封印魔阵,你便是在破阵时受的伤,放心,我已答应过玄华宗主,你练成此术的事情绝不往外透露半个字。”
周窈其实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练成人剑合一术的事情是否为人所知,不过玄华宗主既然这么郑重地交代了江蓠,那她往后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使用此术便是。
话又说回来,她如今丹田破碎,仅靠从灵石中吸取的灵力,根本无法使出这种对技巧和灵力匹配度要求极高的剑术。
见周窈神色淡淡,江蓠以为是因为自己言谈间触及到了她的伤心事,忙转换了话题:“自打那婴尸岛出现以后,在外作恶的魔修仿佛一下子就销声匿迹了,各宗门目前都在陆续将派出去剿灭魔修的弟子撤回。”
“有这等事?”这又是想干什么!
江蓠道:“谁知道呢,如今敌暗我明,只能加强防范了。你把手腕伸出来,我替你探探脉。”至此他终于想起这次来道宗的正事。
周窈伸出右手搁在桌上,干脆道:“来吧。”
江蓠用三指搭在她脉上,一探之下,便蹙起了眉心,想了想,他目光下移至她丹田。
周窈心领神会:“你可是需要亲探我丹田?”
江蓠解释:“医者面前只有病人,无男女之分。”
周窈轻笑:“我知道,你探吧,只要你自己不介意就成。”
被她这样坦坦荡荡一说,江蓠也笑起来,道了声“好”,便倾身靠近她些,将手掌贴在她腹上,灵力自掌心生出探入腰腹,她丹田的情况也逐渐明晰。
此时仙莱峰明性居,侧倚在软榻上的男人看起来比平日多了几分慵懒,他轻抚微隆的肚腹,有些烦躁地挥手驱散了玄光镜,想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他翻了个身想要小憩片刻,脑海中却仍然浮现镜中那两人靠得极近的身影,虽知晓他们是在查看伤势,心里依然不是滋味,一时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珍馐楼。
小伙计拎着个叠加了空间之术的食盒推门进来,乍一眼见到两人靠在一起不知在做些什么,忙蹭蹭蹭退出门外,极是自责地道了声“抱歉”。
被他这样一弄,原本没什么的两人都有些尴尬,好在江蓠探查得也差不多了,就收回了手直起腰身,清咳两下:“进来吧。”目光一时不太敢去碰触周窈。
小伙计也知道屋里的情况十分诡异,更是一声不吭将食盒里的灵食端到桌上,心里只想快点端完好快点走人。
周窈瞧了眼仿佛是在欣赏窗外湖景,实则连背脊都僵硬了的江蓠,状似不经意地缓解氛围,问小伙计:“不知今日玄焰道君大宴炙阳峰弟子,所为何事?”
小伙计如蒙大赦般说道:“您不知道么?这不是再过半月就是道宗宗门大比的日子了,玄焰道君每次大比前都会在珍馐楼开宴,为弟子们加油打气。”
“宗门大比?”周窈喃喃重复,她竟完全不知道这个事情,不过就算知道,她如今恐怕也无缘此次大比了。
美美地饱餐完,江蓠方才那些莫名的尴尬情绪也恢复正常了。
于是便说起周窈的病情,面色多了几分凝重:“你丹田的伤势,确实不好办。”
周窈当然知道不好办,若是好办,医堂何至于找上他丹宗的人求援:“你说说看吧。”
江蓠道:“若是寻常丹田破裂,服下弥合丹便能将裂痕弥补好,但我方才探过你的丹田,分明是遭受重击以后完全破碎,这等伤势若是放在八百年前人魔两界尚未被隔开时,还有办法,如今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