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尧闻言目光中猛地绽放出强烈光芒:“所以,你确实就是她!”
与此同时,被周窈护在怀里、自打从阵法?中清醒以后一直低着头的周衍也突然抬起头来,他看?着周窈的目光中似有不解,又似不赞同,他不理解她为什么要将此事说给司尧听。
周窈紧了紧搂住周衍的手?臂,面对司尧只道:“我只能说,我不知道,因为我确实只有这二十年的记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她继续道,“至少这二十年里,我只认自己是道宗弟子周窈。”
说完就没有再理会司尧,扶着重新低下头去一言不发的周衍往回?走?。
留在原地的司尧怔了许久,分?明周窈的身份有了进展,更能确定她就是当年的剑君了,他应该高兴的,但是看?着前面周窈小?心翼翼扶周衍离去的背影,那点?子高兴劲儿?瞬间就荡然无存了。
记忆回?溯阵法?所在的地方距离石屋不近,却也不远,不过周衍身子重,昨夜又无意识地站了整整半宿,回?到屋里便累得躺到了石床上?。
周窈扶他躺好以后,只静静地低头坐在床沿凝视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也没什么话。
沉默了一会儿?周衍有些?熬不住了,心里一时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翻来覆去想了许久,最后问起的却是:“方才为何将你的身世告知魔尊?”
周窈没有回?头,仍凝视住地面,仿佛地面上?有什么稀奇的东西十分?值得研究一样,不过她的眼神是没有焦距的。
“为何不能说?师尊不是说过,我便是我,不是旁的什么人,既然如此,又有什么是不能说的?还是说……”她突然回?头,带着强烈探索之意的视线撞进周衍目光中,“师尊究竟在隐瞒些?什么?”
周衍突然有点?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眨了眨眸子,若无其事地撇开眼去,语气中也是似有若无的自嘲与苦涩:“我如今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是啊,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周窈故作轻松地站起来,走?到窗口?,沐浴在阳光之中伸了个懒腰,随后转回?身来道,“师尊你也累了,今日便好生休息吧,我去拆解阵法?了。”
周衍看?着站在阳光中很是富有朝气的女人,突然有一种很敏感的、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周窈走?出石屋的背影,甚至平生一种原本抓在手?里的东西,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就像沙粒一样握不住地从指缝中流失的感觉。
八个月的肚子已经大得离谱,他这么躺在床上?,高隆的肚子就像一块巨石严丝合缝地压在他身上?一样,沉重地叫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怔怔地仰面躺了会儿?,实在难受得紧,便艰难地侧过身去面朝窗口?,透过石制窗棂,远远地还能看?见那抹在莽莽黄沙当中忙忙碌碌的红。
昨夜那些?翻涌上?来的记忆他自己也已经很久没有想起来了,时间拥有湮灭一切的能力,过得太久了,曾经那种强烈的悸动,如今看?起来更像是年少时期偷偷藏在心头的思慕。
有句话说得没错,感情是要相处出来的。
雀神小?世界里面那三个月,让他寻到了这一生需要汲汲追寻的道心,却也在那个风华绝代的女人身上?留下了一抹思慕。那时听到剑君以身殉道的消息虽也遗憾,却尚未丧失一颗向?道之心。
最近这二十年的相处、炼心镜里那段纠缠,以及眼前的种种,才是他此生最刻骨铭心的爱恋,甚至,肚子里还有了孩子。
如今如果让他眼睁睁地再看?一次阿窈以身殉道,他甚至不敢想自己会做出什么来,或许道心崩溃也就在咫尺之间吧。
他不是个能把任何事情都?宣之于口?的人,也不像魔尊那样,能够毫无顾忌地把一腔爱意全部说给她听,相比而言,不管是顾忌身份还是顾忌其他的什么,他更愿意把真实的想法?藏在心底,也因此思虑更重。
或许,他是时候应该改变一下了。
阿窈方才表现出来的那些?异常他不是没有觉察到,性格使然,他没有当面戳穿,在他印象当中这种情况以前没有过,是从今晨才开始的。
她究竟是怎么了?莫非……是因为他记忆当中的剑君?
周窈这种状态还真是因为剑君。
不可否认,当她得知师尊和剑君曾经的种种,以及师尊当年对剑君那种十分?明显的情愫,她确实做不到冷眼旁观一点?也不往心里去。
即便她心里知道,自己前世很有可能就是那位剑君!
但是没有曾经的记忆,如今的她看?剑君就跟看?旁人一样,尤其从师尊记忆当中得知,他收自己为徒,又对自己百般呵护,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剑君,她就更加忽视不了心里的这股郁气了。
说起来也挺滑稽的,她这样很有可能是自己在吃曾经的自己的醋,别人看?起来根本就没必要,但她就是解不开这个心结,越是有爱,便越介意。
眼下她就是非常介意!
她其实很想冲动地问问师尊,他心里真正爱着的那个人究竟是曾经的剑君,还是现在的她,他究竟是不是把她当成替身了。
但是她忍住了,师尊现在身子这样重,怀的又是她的孩子,以前的几个月已经吃了不少苦,这些?她都?已经一一看?在眼里。
这个时候她再去问这种话,那就太混账了,连她自己也要在心里唾弃自己了。
万一师尊对于她的怀疑也很介意,再因此动怒动了胎气,那不止伤了感情,对师尊的身体?也是个很大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