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将她的创伤告诉北欧的心理医生,估计该看心理医生的就成了他们。
夜晚,一层生活区的实验人员和工作人员接连进入了梦乡。
阿怜又堕入了那片黑暗的海域,她蜷缩在透明蠕动的气泡里,已经不像第一次那么惊惶失措。
随着时间的流逝,气泡中的氧气逐渐稀薄,肺部遭到挤压,身体的不适让她脸色涨红,忍不住呜咽起来。
一周以来,每晚都要承受这样濒临窒息的痛苦,她却没告诉任何人。
“她可真能忍”,未知的生物在低喃。
这个气泡所构造的极端环境让阿怜想了很多,以远在亚洲的家为起点,而后是一路孤独的成长和远离。
像一只海上的孤帆,不断地逃离、漂泊。
没有终点,没有任何人可以诉说痛苦。
这次气泡戳破的时间似乎晚了一些,她因为缺氧几乎快要晕过去,突然嘴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大量氧气从那里流入。
她无师自通地吮吸着氧气,不知名的粘液一同进入了她的口腔,而后是湿润冰凉的条状软体物。
那东西太长了,粗糙而带着尖刺,刮过她口腔时带来明显的刺痛,有血腥味,肯定流血了。
舌头?
得到了氧气的阿怜有了睁眼的力气,却突然被捂住了视线。
眼皮上触感冰冷滑腻,粘液下透露着鳞隙交错的粗糙感,有尖锐的类似指甲的硬物陷入了她脸侧的肌肤。
手掌?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唇畔的颤动换来更激烈的进攻,它学会了她此前吸取氧气的动作,反过来用相同的,甚至更激进的方式对付她。
第75章人鱼文科研员(三)“等到了哥本哈根……
阿怜醒来时先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发了会呆。
舌头下意识在口腔里刮了一圈,没有刺痛感。
做完这一切,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她居然把梦境当了真。
早餐是简单的黄油配面包,有些发腻。
一杯浓缩咖啡加糖几口喝完,最后穿上实验服经过消毒区域,新的一天就又开始了。
冰原站枯燥无味的生活里,唯一有可能变化的就是与卵囊有关的一切。
阿怜将注意力全部倾注其中,眨眼已在冰原站呆了二十多天。
上次会议后,他们将卵囊分成了几组,设置不同的条件加以培育,每天监测记录卵囊的状态。
检测到的生物脉冲越来越活跃,不出意外的话,它们很快就要‘破壳’了。
一天的监测接近尾声。
埃琳娜伸了个懒腰,“Lyan,我去一下舆洗室”
门关上的一刹那,所有漂浮着的卵都如同活过来了一般,齐刷刷地贴紧玻璃壁,似乎想跟站在水箱前的人靠得更近些。
阿怜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口腔内壁的软肉竟然在隐隐灼热发痛。
随着她的靠近,最中央的水箱里,琥珀色的圆形卵肉眼可见地颤抖了起来。
苍白的指尖隔着玻璃描摹它的形状,她用母语低喃道,“你和那些梦有联系吗?”
她的好奇心和探索欲牵引着她向它靠近,但她很厌恶这种超出理解范围的失控感。
卵囊似乎接收到了来自她的微妙的厌恶,受伤似得轻微皱缩着身躯,而后飞快地远离了她,恢复原样。
身后的门打开了。
看见与水箱靠得极近的阿怜,埃琳娜疑惑地问,“Lyan,你在干什么?”
“观察它的状态”,阿怜镇定地回道。
埃琳娜耸耸肩,“没什么好观察的,条件不变的情况下,它们不会对外界有任何反应”
这天夜里阿怜难得睡了个好觉。
一夜无梦,睡到自然醒。
噩耗是早餐后不久传来的。
斯科特紧急召集了所有人。
每一个赶到实验室的人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所有的卵囊都破了,水箱里透明的海水变成了琥珀色。
卵囊破碎后,他们没有检测到任何活体,生物脉冲也完全消失了。
事发时,值班的同事从‘卵囊孵化’的喜悦一瞬间跌落到谷底。
他们慌张地将这个堪称噩梦的消息报告给斯科特,冰原站的负责人劳拉也被请了过来主持大局。
“冷藏柜里的卵囊也破了”,斯科特抓着头发不解道,“这太令人费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