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尘习惯了卜赋这幅样子,他语气极淡,根本听不出喜怒哀乐,只是不是往常那副谦谦君子的温和模样。
卜赋闲庭漫步般过去,手在桌上一撑翻过去,坐在薛钟的桌案前,翘着腿单手抢过卷轴扔到一边。
“那你可错怪我了。玉佩是你‘不小心’留在那里的。”卜赋点在他的心口。
“让他们几个小鬼过去戳破薛钟也是你肯定的,至于结果,只是相比之下有些糟糕。但是,反过来说,早晚撕破脸有什麽不好,修仙界这帮废物你还想与之兄友弟恭,维系万世太平?”卜赋逼问道。
卜赋像是回到了自己的住所,肆意妄为,他单脚压在薛尘的身边,凑过去把自己的命门暴露在他的眼前,像是笃定薛尘不会对他动手,眯着眼睛道:“要不是我在正元山上露面,你能堂而皇之把你的母族接到利剑宗里面?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何必小心翼翼过独木桥,事到如此,还想披着壳子,薛尘,你不累吗,我看都看累了”
薛尘不动声色,擡着眼瞧他,一言不发。
外皮一点一点被扒开,可君子的皮下长得可不一定是君子骨。
薛尘所求究竟为何,他们心知肚明,不然凭什麽选择信他。
和魔主一样,卜赋喜欢看着修真界的人褪下那层令人作恶的僞装,把心里最渴望的袒露出来。
也就是沈昭不在这里,不然他一定会慨叹一句,魔族的人都是哲学家。
卜赋看着一边玩闹的小狐狸们,目光收回来:“雪氏一族自九尾一脉。上古遗族流落在外就太可惜了,早些回来也是助你一臂之力。薛尘,说实话吧,你早就恨不得抽了他们的筋,剖了他们的骨,我们是在帮你啊。”
声音落在薛尘的耳边。
近在咫尺。
双方表面都波澜不惊,却处处都是试探。
薛尘的睫毛微微颤动,终于有了动作,他抵着卜赋的肩膀:“如你所说,滚下去吧。”
“你也就对我不客气。”见他应声,卜赋心神舒畅,“没办法啊,也就是我不和你计较。”
卜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炉火纯青,有些喜好也显而易见,对于那些看起来就是白痴的,比如薛钟那类,无论说什麽都像是嘲讽,至于薛尘,更喜欢看他冷冰冰地脱下温和的外壳,让住在君子皮囊下的本性展现出来。
“堂堂卜赋君真想计较,此刻薛某早就命丧黄泉了。”薛尘接过卜赋递过来的茶杯,一饮而尽,露出给他看。
卜赋弯着眉眼,黑纱在身体的晃动间飘荡着小小的弧度。
*
雪邬山上的三个人瞪了那法器半天,法器越红,其中一个脸越红,另一个越兴奋,剩下一个越不理解。
还是许漱阳打破了奇怪的处境:“景澜,你确定你这法器真真真真真没有问题。”
齐景澜表情就过于丰富了,一副“见鬼了”“怎麽可能”“还能这样吗”的复杂心境。
齐景澜不厌其烦地重复道:“真真真真真没有问题。”
柳鹤梦一脸艳羡:“好福气。”
许漱阳:“什麽福气。”
总而言之,是各说各的。
三个人沉浸在各自的世界无法自拔。
隔壁的几位大哥就不一样了,一醒来就知道往正元山上跑。
沈昭人没了。
没带着师兄姐妹们一起。谁能忍?根本忍不了。
一时间“上蹿下跳”,“处变不惊”。
荒原和修仙界存在着一定的“时差”,天壑阵的威力过大,即使撕碎了空间,也存在时间的影响。
以致于沈昭一回来就迎接到了兵荒马乱。
沈昭就一个想法,“跑”。
人啊,无论多麽有才华,无论有何成就,见到老师都是怂的。
沈昭下意识就往屋里跑,好似一切都没发生过。
一推开门,屋子里的三个人神色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