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冬鹤扛着家伙式一进门,就瞧见自家夫郎愁眉苦脸地缩在墙角,怀里抱棵蔫头耷脑的小树苗,像是被谁欺负了似的。他眉头一拧,大步就走过去,猿臂长伸,帮何云闲扶着东倒西歪的树苗。
“在做什么?”
还没等他笨拙的脑子想通他的夫郎意欲为何,被他忽然出声吓了一跳的何云闲下意识往后一倒,便和他撞了个满怀。
淡淡的皂角香掺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草木香气灌进肺腑里,谢冬鹤脑子嗡的一下,那根弦彻底断了,也顾不上想夫郎方才在做什么。
他那个本来就不好使的脑子顿时就更傻了。
何云闲叫他放开手,谢冬鹤听不见似的抱得更紧了。
“我还要栽树呢。”
谢冬鹤闻言,二话不说单手抱着他,另一只手拾起何云闲掉在旁边的锄头,三下五除二就刨了个深坑,拎起树苗就放进去、填上土。
“现在栽好了。”
他动作快得很,何云闲还没反应过来,一棵崭新的枇杷树便在他眼前栽好了。
谢冬鹤搂着他站起来就往屋里头走,“娘喊我们吃饭了。”
等到落了座,何云闲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他们刚才从院子到进屋,似乎一直都是……抱着的。
谢冬鹤的手臂圈在他的腰侧,存在感强得惊人。
方才只顾着窘迫和惊讶,此刻安静下来,何云闲才清晰地感觉到隔着一层薄薄衣衫传来的、属于另一个人的炙热体温,还有那充满力量感的、随着走路微微起伏的胸膛。
他眼前莫名浮现出昨晚睡前看到的情形,他的夫君光着上身躺在自己身边。
因为常年打猎,谢冬鹤的身形比一般汉子要伟岸健硕。宽厚的肩背线条分明,块垒般的胸腹肌肉紧实韧健,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与他自己这副文弱身子骨截然不同。
发觉自己的念头,何云闲脸颊腾地一下又烧了起来,连忙用手肘轻轻往后顶了一下,声如蚊蚋。
“你快放开,等会娘可就进来了。”
谢冬鹤这才像是恍然回神,有些不舍地松开了胳膊。
那阵好闻的皂角混着草木清冽的气息骤然远离,让他心里空落了一下。
他低头看着自家夫郎通红的耳尖和闪躲的眼神,那双比星子还亮的眼睛此刻漾着水光,像是被欺负狠了。
他不懂这是什么情绪。
只是感觉自己那颗笨拙的心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种陌生的、想要把他圈起来的冲动涌了上来。
正好林莲花端着最后一道菜进来,看到饭桌前一个面红耳赤、眼神飘忽,一个目光灼灼、盯着人不放,活像是刚干了什么坏事。她心下好笑,却也只当没看见。
“温温呢?这死丫头玩到现在还不回家,看我不收拾她。”
谢温温这会儿才急匆匆回来,满头满脸的泥巴,头发里还不知为何夹了几片叶子,一进门就闻着香味跑到桌子前。
“娘!我要饿死了!”
她伸手就要抓筷子,林莲花一见她那双脏兮兮的爪子顿时沉下脸,“吃什么吃,去把你的手洗干净了再来吃。”
谢温温不乐意了,又不敢不听娘的话,撅着嘴嘟囔了几句又跑到院子里,到水缸里头舀了瓢水冲干净了手上的泥巴。
可一看到桌上香喷喷的饭菜,小脸上的不快立马就消失了。
林莲花晚上烧了两盘菜,一盘炒蕨菜、一盘小葱拌豆腐,又扯了面做了一锅面条,今儿天气热,一家子又忙了一天,她便拌了一锅凉面配上点辣子,好消消暑气。
炒蕨菜用蒜末和干辣椒炝锅,大火快炒而出,保留了山野间的清鲜本味,入口脆嫩爽滑,带着一丝独特的甘涩,后味回甘,极为下饭。小葱拌豆腐则是白莹莹的豆腐块上点缀着翠绿的葱花,只淋了几滴香油和少许盐巴,简单却清爽可口,正好中和了炒蕨菜的辣。
面条也是特意过了凉水的,格外筋道爽滑,拌上喷香的辣椒油、醋和捣碎的蒜泥,再铺上切得细细的黄瓜丝,酸辣开胃,吃得人鼻尖冒汗,却又畅快淋漓,一身暑气顿消。
饶是一向胃口小的何云闲,吃着这酸辣开胃的拌凉面也忍不住多要了半碗。
而谢冬鹤身形格外高壮,食量也是比旁人大许多,足足吃了四碗面条才觉得七八分饱了。
一家人边吃饭边谈着这几日的收获。
林莲花心里拨着算盘:“这两日采的鸡枞菌晒干了能有一斤多,蕨菜晒干了估摸着也得有一斤半不到两斤。等过几日市集开了,拉到镇上,怎么也能换回两百五十文,我再找相熟的谈谈价,估计能卖上三百文。”
再加上这两天谢冬鹤也打了几只野鸡野兔,只是都放在山上养着,等要卖的时候才带下来,活鸡活兔拉到市集上也能卖不少钱。
修补房子的钱款眼看着就有了着落,她眉宇间的愁绪都散了不少。
“明儿先歇一歇,就不上山了。”
林莲花盘算着这两天采的野蕈、野菜足够了,先不说人要休息,就是家里落下的家务活儿也得做一做,不能天天上山。
何况家里晒的干货也得有人照看着,夏季天气多变,说不准就忽然变个天,要是没人看着,冷不防来一场雨,那他们晾的干货也就白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