肠胃里还未消化的肉,伴着胃酸涌上喉头。
她和周野罪不至此。
黄灿喜蹲下,语气尽量温柔:“告诉姐姐,谁说你会变成坛子里的肉呀?”
她的那一碗里肉和骨头很少,但看起来并不像有人类骨头的痕迹。
“是他们告诉我的。”豆子比划着,指着刚才那群柳条精呆过的地方。
“彝语我会说一点点,刚刚在旁边听他们说……会被塞进坛子里。”
黄灿喜额头沁出细汗。
余米米日记里写的“封闭”“挤压”,以及徐圭山口中的传说,竟是把人活生生塞进坛子里?
而且很可能人在里面依旧清醒,蜷缩着浸在冰冷的水里,想逃却被死死封住,只能等到第二天,等毕摩带着众人来解开……
余米米恨的,或许并不是弟弟能出国,而是弟弟能逃过这近乎虐待的祭祀。
她斜眼望向树下的坛子,雾气的阴凉顺着脊髓往上爬,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若不去想,这坛子不过寻常之物;可一旦有了那种念头,坛盖上那颗绿豆大小的透气孔,就格外刺眼。
腌制发酵用的坛子,为什么需要留这样一个孔?
她抱紧豆子,轻轻拍着后背安慰:“不会的,不会的。”
几乎没再犹豫,她伸手揭开其中一个坛盖——“铛!”地一声脆响。
探头望去,只见里面是某种酱汁。
黄灿喜长长松了口气,拍了拍豆子的后背,笑着说:“你看,是酱汁啦。”
她心里发毛,一边安慰,一边忍不住好奇这到底是什么果子做的酱汁?
凑近坛口,轻轻扇了几下风,闻到的是水果混着酒精的味道……可其中,却隐隐夹着一丝腥臭。
不对。
黄灿喜缓缓移向旁边稍大一些的坛子,脸色瞬间褪尽了血色。
那股腥臭味,是从隔壁那个被“封印”的坛子里渗出来的。
哪怕外层被蜡封得密不透风,仍有一丝气息泄了出来。
她尽量压住声音问:“豆子,爸爸和其他小朋友有说过,不听话的小朋友会去哪吗?”
“会被阿普笃慕‘收回去’。”
“收回去?”
“就是……再也见不到了。姐姐,我不想去,我害怕。”
徐豆子哭着,死死攥住她的衣服,把那件便宜冲锋衣硬是揪出了两个洞。
“乖,乖……一会儿姐姐去问问你爸爸,不哭哈。”
她又俯身在徐豆子耳边低声说:“姐姐给你糖果。”
糖果塞进手里,徐豆子看着,眼里还挂着泪,“可是爸爸说,现在不能吃。”
“为什么现在不能吃?”
“不知道……只是说,吃了午饭以后,就不能再吃寨子里的东西。”
“还有呢?爸爸还让你做什么?”
“不准吃晚饭,要洗澡,穿那些黑黑的彩色衣服。”
“还有……在起雾之前睡觉。”
黄灿喜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担忧已经明显写在眉眼间。
她索性将徐豆子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安慰,又问:“你知道今晚有多少个和你一起的小朋友吗?”
“三个。”
“谁?”
“呢(ni)摸旯,玛哈,和咯。”
黄灿喜微微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