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她的仲平哥,不过半年不见,竟成了这副模样!
也不过一晃眼,马车从字画摊驶过,很快眼前的人和事,就消失不见。
她紧紧攥着车帘,手指用力到发白,直至身後那只大手,抚上她僵直的背脊,她才缓缓回过头来。
黑眸凝着她苍白的脸,将她失态的神色,全看在眼里,她也仰面看着他,似毫不在意他会如何想?亦或是迎来暴风雨似的愤怒。
他那样的人,何该去考取功名,而不是一蹶不振,穷困潦倒过一生!
而她呢,若不是眼前人从中作梗,何该早就是他妻了,他们原本可以和和美美,共度一生!
想到了这些,她空落落的心,像是被人捏在手里,捏成了粉碎,一颗心早已是千疮百孔!
“为什麽…为什麽非得是我…”那一刻,她再也抑制不住,满眼皆是痛苦,眸里一片水润:“为什麽你非要逼我不可…”
那样不甘心,心里的屈辱到了极点,她擡眼看他,一声声控诉:“我可以把你当男人,当做哥哥,可唯独没有男女之间的爱…”
“为什麽非这样不可…你知不知道…我心很痛…很痛…”那含怨的眸子,红得似血。
她攥着他衣襟,恨得咬牙切齿:“我明明可以好好的,你为什麽非要逼我恨你…”
她一声声说着,情绪激动之下,身子无力滑下去,软绵绵半跪在地,像是一摊烂泥。
他搀着她一只胳膊,另只手揽着她细软的腰肢,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将人再次拉入怀里。
他俯眼看着她,可她却不依不饶,大骂他混蛋!
从踏入金陵境地,她情绪就已经在崩溃边缘,这会无意路过曾熟悉的字画摊,过往记忆就像是一把刀,狠狠插入她心口!
她如何忍受的住?像是疯了一样,对他又踢又挠,尖锐的指甲划破他手背,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他皱眉看着她发疯,看着她唇角的苍白,她痛,他难道就好受?只不过要比起痛,也不知是谁更痛?
看着她雪白的脸,成了透明色,那一瞬被胸口灌满的戾气,也瞬间消散,破天荒的他没有生气,反倒是纵容地将她越拥越紧。
在她耳边说:“为何不能是我?”
他低声问她,嗓音带着喘息,任由着手背上鲜血淋漓!
她似听到他说了声:“从很早很早的时候,我早就心悦于你了…”
“比那个书生还要早,为何你就不能看我一眼?”
“小骨,你好狠的心!为何要这样待我呢?”那声音轻得像风,轻轻落在她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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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很早的时候,沈少珩就觉得他和旁人不太一样。
出身那年他阿娘就因身子亏损,没多久得了疯病,还在襁褓里的他,几度差点被阿娘掐死。
最严重的那次,他阿娘拿着一把剪刀,在他脸蛋上比划,咿咿呀呀的学语,婴儿那样天真无邪地笑,也没换回她半分心软。
鲜血淋漓的场面,娇嫩的肌肤被利器刺破,幸好奶娘及时出现,从屋外听到哭声冲进来,一把夺走了那把剪刀,才捡回了他一条小命。
从那以後阿娘被关在了杏园,没有父亲允许,不能再出园子半步,可即便如此,慢慢随着年岁渐长,他不能不和她母子相认。
用父亲的话来说,她到底是你母亲,十月怀胎生下了你,你不能怨恨她!
他那永远仁义道德挂嘴边的父亲,看似心疼他阿娘,也不过虚有其表,做做样子罢了!
怕被旁人诟病,痛斥他无情无义,靠着阿娘的嫁妆,得了秦家的好处,翻身做了人上人,他不能被旁人说他忘恩负义,嫌弃糟糠之妻。
更不能剥夺一个母亲的天伦之乐,让她一辈子活在寂寞绝望里,年仅三岁的他,又被安排去了阿娘身边。
阿娘疯病时好时坏,好的时候会搂着他,轻轻拍他背脊,她说他是她平生里,见过长得最好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