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坠耳珰,拾之以为聘。”
卓鹤卿步履带风地赶到时,正撞见那白衣男子含笑递出耳环,那句“拾之以为聘”清晰落入耳中。
他心头火起,又瞥见对方手中竟还捏着一张素笺,更是不由分说上前一步,径直夺了过来。
“阁下莫要无端肖想了。”
他横身挡在沈月疏面前,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锋芒,
“这位是我家表妹。她连我这青梅竹马都爱答不理,难不成还能瞧上你这萍水相逢之人?”
话音未落,他的目光已迅速扫过素笺上的诗句,随即转向沈月疏,嗓音里带上了几分刻意为之的委屈:
“‘星河鹊影一夕渡,更赢尽此生朝暮。’表妹,你亲口说过,我今日若能寻到这素笺并对出下阕,你便应允嫁我。此话,可还当真?”
沈月疏只觉脸颊倏地漫上一层薄红,心头又气又无奈——
这人今日怎的如此厚颜无耻,张口就来的谎话竟能讲得如此理直气壮。
她别开眼,敷衍地应了声:
“当真。”
说罢,她立刻转向那白衣公子,歉然福身一礼,也顾不上多言,便转身快步离去。
七夕月光如水。
沈月疏与卓鹤卿并肩走在前头,青桔和从流远远跟在后面。
从流手里攥着两朵荷花,花瓣粉白透红,还沾着新鲜的水汽。
这花是方才替夫人寻耳环时特意折的——
自打登船,大人就暗地筹谋着今晚的事,他见这荷花开得正好,想着讨个“百年好合”的彩头,也好助大人一臂之力。
可谁料半道杀出个冒失小子,搅了大人的全盘计划。
这会儿再把花给大人,岂不是戳他的伤疤?
从流暗自懊恼,早知道当时就该守在那挂灯笼底下,看好那张素笺才对。
前头的卓鹤卿忽然回头,目光落在他手上,声音带着几分随意:“从流,你手里拿的什么?”
拿的什么?
从流心里一紧,哪敢说真话。
他脑子飞快转了圈,道:
“回大人,青桔姑娘说此物有驻颜之效。属下想着仪容整洁亦是本职,不敢怠慢,便采来一试,以免随行时有损大人威仪。”
四人抵达客栈,却见里头驻满了府衙官兵。
一经打听,方知是云州堤坝溃塌,邻近州府的官兵正前往应援,官驻于店,兵歇于道。
沈月疏闻言心下一沉:
那溃塌之处,岂不正是长兄所司之工段?
沈月疏在棉褥间辗转难眠。
先前几日舟行水上,晃晃悠悠难以安枕;如今宿在客栈,倒是稳当了,可长兄之事萦绕心头,扰得她心绪不宁,偏又有蚊蚋嗡嗡作祟,更添几分烦躁。
她既不得安眠,便见不得身侧的卓鹤卿睡得这般沉。
纤指悄悄探出,不安分地在他寝衣上游移,正欲作乱,却被他倏地擒住手腕。
帐幔幽暗里,但闻他嗓音带着将醒未醒的慵沉,似笑非笑:
“表妹这般投怀送抱,倒让为兄想起那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