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薄膜没有完全形成,他在剧烈地干呕和颤抖后,勉强控制住了。
虽然虚脱倒地,但他看我的眼神里,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劫后余生般的震惊和……一丝微弱的希望。
他第一次意识到,那体内的怪物,或许是可以与之对话,甚至尝试共存的。
对小垢,言语是苍白的,我更多的是陪伴。
我坚持为他更换敷料,动作尽可能轻柔。
我会跟他说话,不在乎他是否回应,内容可以是天气,可以是我看过的书,甚至是一些毫无意义的絮叨。
我只是想让他习惯一种正常频率的人类声音,一种不带目的性的接触。
慢慢地,当我靠近时,他喉咙里不再出恐惧的气音,有时,他甚至会极其轻微地,将他溃烂最轻的手背,靠近我放置药膏的地方。
而虫女,我选择尊重她的界限。
我从不擅自进入她的空间,但我会在门口放一小杯干净的水,或者一些简单的我之前带来的食物。
我告诉她:“这是给你的,你可以和你的‘朋友们’分享。”
起初,东西原封不动,但不久后水杯会空,食物会消失——这是一种无声的交流。
有一次,我甚至在门口现了一只死去的、甲壳闪着诡异金属光泽的甲虫,被摆放得异常整齐。
这算是一种……回赠?
日子在这种扭曲的、与世隔绝的状态中流逝。
门依然锁着,我出不去。
我与这四个孩子的羁绊日益加深,我看到了他们被摧残的灵魂深处,那一点点渴望被当做人来对待的微光。
但同时,我也能感觉到,这栋房子的阴影并未散去,那些诡异的声响和窥视感依然存在,甚至因为我的深入而变得更加清晰。
我知道,仅仅清理身体和疏导情绪还远远不够。
要真正解救他们——或许也包括我自己——我必须触碰那个最核心的、最黑暗的禁区:那段被囚禁、被实验的过去,以及这栋房子本身隐藏的秘密。
而那个秘密,很可能就藏在虫女那几乎从不离开的储藏室,或者小垢那遍布诡异纹路的溃烂皮肤之下,或者阿胀那不受控制膨胀的身体内部,或者香香那执念般的高跟鞋与腐臭气息的矛盾之中。
下一次,当我把干净的水杯放在虫女门口时,我没有立刻离开。
我蹲下身,对着那片深邃的黑暗,轻声而坚定地说:
“虫女,我知道你能听懂。我们……需要谈一谈。关于那些‘白大褂’,关于这栋房子以前是做什么的,关于……你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告诉我,好吗?只有知道伤口在哪里,我们才能真正开始愈合。”
虫女就隐没在那片浓稠的黑暗里,我看不见她,却能感觉到那双空洞眼睛的注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就在我准备起身离开时,一个极其沙哑、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转动的声音,从黑暗中艰难地挤了出来:“实……验……室……”
我屏住呼吸,不敢打扰。
“……在……下……面……”她继续说。
下面?这栋房子还有地下室?警方的资料里从未提及!
“地……下……室……”虫女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细微的、像是昆虫颚骨摩擦的声响,“……他们……在……下面……做的……”
“做什么?”我轻声追问,心脏揪紧。
“……让……我们……适应……”她的声音里突然带上了一种诡异的、非人的平静,“…适应……毒素……适应……黑暗……适应……孤独……适应……变成……不是……人的……样子……”
适应?那些惨无人道的实验,目的就是为了扭曲他们的身体,让他们“适应”某种极端环境或状态?
“为了……‘深渊……计划’……”虫女最后吐露了这个词,然后,无论我再怎么问,她都沉默了下去,只有黑暗深处重新响起的、更加密集的虫群蠕动声,表明她还在那里。
“深渊计划”……这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许多线索的锁链。
小垢背部那类似电路板的纹路,是为了适应某种腐蚀性环境?香香体内散的腐臭,是为了模拟某种极端分解状态?阿胀的膨胀和呕吐,是为了应对压力剧变?而虫女与毒虫的共生……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远我想象的、系统而残酷的实验工程。
我立刻找到阿胀,严肃地问他关于地下室和“深渊计划”。
听到这个词,阿胀的脸色瞬间惨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那层薄膜再次若隐若现。
“不……不能去……”他抓住我的手臂,力气大得惊人,“下面……有东西……不好的东西……我们……就是……从那里……被‘改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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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必须去,阿胀!”我反握住他冰冷的手,“只有知道根源,才能找到治愈你们的方法!才能摆脱‘他们’!难道你想一辈子这样,连情绪都不能有吗?”
我的话似乎刺痛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