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予梦点燃三炷香,青烟袅袅上升,在昏暗的房间里划出诡异的曲线。
她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手指在香炉上方划着复杂的符号。
十三个模糊的影子在她周围若隐若现,最小的那个只有十岁孩童大小,躲在最远的角落里。
“阴间十三组,听吾号令。”苗予梦开口时,声线陡然沉哑如磨砂,与她三十出头的年轻面容极不相称。
十三个游魂同时颤动了一下,表示服从。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这阴森的仪式。
苗予梦睁开眼睛,那双漆黑的瞳孔仿佛能看透生死界限。
"进来。"她说道,声音恢复了正常女子的清亮。
樟木大门吱呀开启,穿堂风卷着三两片枯叶掠过门槛。
周夫人扶着门框踉跄而入。
她穿着考究的旗袍,手腕上的玉镯显示她家境优渥,但眼下浓重的青黑色和颤抖的双手暴露了她长期的精神折磨。
“周夫人,请坐。”苗予梦示意她坐在对面的蒲团上,同时挥手让阴间十三组隐去身形。
只有那个最小的游魂——小槐,还好奇地探出半个脑袋,被苗予梦瞪了一眼才不情不愿地消失。
小槐吐了吐舌头,化作半透明的雾气缩到墙角,却仍有只青灰色的小手扒着帘边。
周夫人跌坐在蒲团上,旗袍下摆扫过青砖,露出绣着并蒂莲的缎面鞋尖。
“苗大师,我……”她喉间动了动,突然捂住嘴,指缝间溢出压抑的呜咽。
“我实在受不了了。五年了,我每晚都梦见那个孩子浑身是血朝我爬过来"
苗予梦没有立即回答,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黑色药丸放在周夫人面前。
"先吃下这个,能让你暂时平静。"
周夫人仰头吞下药丸,喉结滚动间,额头的细纹里渗出细密汗珠。
几乎是立刻,她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些许。
苗予梦这才伸手轻触她的额头,闭上眼睛。
房间里温度骤然下降,周夫人打了个寒颤,惊恐地看着巫医脸上浮现出诡异的青色纹路。
“你堕过胎。”苗予梦的声音突然变成雌雄莫辨的混响。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周夫人脸色煞白,泪水夺眶而出。
"那时候我才十八岁不懂事后来成婚了我想要孩子,却怎么也"
"那个婴灵一直跟着你。"苗予梦收回手,脸上的纹路渐渐消退,"它恨你抛弃了它,所以不让其他孩子靠近你的子宫。"
周夫人崩溃地哭了起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您帮帮我"
苗予梦沉思片刻,从怀中掏出一个龟壳和三枚铜钱。
"我可以帮你驱走它,但代价不小。"
她将铜钱放入龟壳摇晃几下,倒出来查看卦象,"三天后是阴气最重的日子,适合做这种法事。但"
她突然皱眉,盯着卦象中的异常,"有个变数"
“多少钱我都给!”周夫人突然膝行上前,抱住苗予梦的小腿,“我先生是盐商,家里有三进院子……您要金条还是地契?”
"不是钱的问题。"苗予梦收起占卜工具,"卦象显示会有意外,但看不清是什么。如果你决定要做,必须完全按我说的做,一点差错都可能致命。"
周夫人连连点头。
苗予梦叹了口气,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红布包交给她。
"回去后把这个放在枕头下,能暂时保护你。三天后的子时,准时来这里,记住,来之前沐浴更衣,但不要用任何香料。还有"
她严肃地强调,"绝对不能见血,一点血都不行,明白吗?"
周夫人紧紧攥着红布包,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我记住了,谢谢大师。"
送走周夫人后,苗予梦站在窗前沉思。
小槐的身影慢慢在她身边凝聚成形,是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模样,穿着旧时代的粗布衣裳,脸色青白但眼睛明亮。
"姐姐,"小槐用稚嫩的声音说,"那个婴灵很凶呢,我刚才偷偷看了它一眼,它龇牙咧嘴的。"
苗予梦轻轻敲了下他的头,"谁让你偷看的?这种怨气重的婴灵最容易记仇,小心它盯上你。"
小槐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苗予梦没注意到,当他转身时,脸上天真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算计。
三天后的夜晚,月亮被乌云遮蔽,整个镇子笼罩在异样的寂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