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校毕业典礼前三天,我被叫到了校长办公室。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像监狱的铁栅栏。
办公室里除了校长,还有一个我从没见过的男人,他站在窗边,背对着光,面容隐藏在阴影里。
"顾辰,这是周处长。"校长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有个特殊任务需要你。"
周江潮转过身来,我这才看清他的脸——四十岁上下,右眉骨上有一道疤,眼睛像两口深井,看不出情绪。
他没穿制服,一身灰色西装,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
"顾辰,岁,射击成绩全校第三,格斗第五,心理学选修课满分。"周江潮的声音沙哑,像砂纸摩擦,"父亲早逝,母亲改嫁后去了国外,你在国内没有直系亲属。"
我的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这不是普通的任务简介,这是背景调查。
"明天晚上八点,城西夜色酒吧后巷会有一场斗殴。"周江潮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推过桌面,"这个人是青龙会的小头目杜九,你要救他一命。"
照片上的男人留着寸头,左耳缺了一角,眼神凶狠得像头饿狼。
"六个月卧底任务,只收集情报,不参与任何犯罪活动。"
周江潮的眼睛突然锐利起来,"每周三下午三点,南城图书馆三楼社科区,你的联络人会坐在靠窗第三个位置,戴蓝色棒球帽。"
校长递给我一个信封,里面是新的身份证和一部老式诺基亚手机。
"从现在开始,你是顾小刀,岁,高中辍学,因故意伤害罪服刑两年,上个月刚出狱。"
我接过信封,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
三天后,当我的同学们穿着崭新警服在礼堂宣誓时,我穿着地摊买的廉价t恤,在酒吧后巷被三个混混打得鼻青脸肿——为了"偶遇"杜九。
血从我的嘴角流下来,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
我蜷缩在潮湿的水泥地上,数着肋骨处的疼痛。
就在这时,我听见了杜九的声音。
"几个打一个,要不要脸?"
我艰难地抬头,看见杜九带着两个人站在巷口,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接下来的混战像一场噩梦,我只记得杜九的人下手极狠,有个混混的胳膊被扳成了奇怪的角度,惨叫声在狭窄的巷子里回荡。
"小子,挺能扛啊。"杜九蹲下来,用拇指擦掉我脸上的血,"跟谁混的?"
"刚出来没跟人。"我按照剧本回答,声音因为疼痛而断断续续。
杜九笑了,露出两颗金牙:"以后跟我。"
就这样,我成为了青龙会最底层的小弟。
第一个月,我的工作简单而枯燥,无非就是给赌场看守大门,偶尔还要跑腿去买烟。
第二个月,我开始跟随其他成员去收取保护费。
这个过程并不轻松,有时候会遇到一些不愿意交钱的商家,我们就不得不使用一些手段来让他们就范。
第三个月结束时,我的地位又有了些许提升。
我已经能够在夜总会的包厢外面站岗了,听着里面传来的女人的笑声和玻璃杯碰撞的声音,我感到一种莫名的疏离感。
每周三下午,我都会前往南城图书馆。
我的联络人是一个戴着蓝色棒球帽的中年女人,我们之间的交流总是隔着两排书架,通过传递纸条来传达信息。
她给我的指令永远都是相同的:继续潜伏,收集情报。
在第六个月的一个周三,一切都生了改变。
我像往常一样在图书馆里等待着她的到来,可一直等到闭馆,她都没有出现。
第二天早报上刊登了一则交通事故:一辆黑色轿车在环城高上失控撞上护栏,女司机当场死亡。
而在那张模糊的照片中,我依稀可以看到那辆变形的车里,有一顶蓝色的棒球帽。
那一刻,我的世界仿佛瞬间崩塌。
警校的档案里没有这次卧底行动的记录,周江潮只通过那部诺基亚手机联系我,而手机在上个月被人偷了。
我成了一枚被遗忘的棋子,一个没有身份的幽灵……
"小刀,什么呆?"杜九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四年过去,我已经成了他最信任的手下。
那个在警校课堂上认真记笔记的顾辰正在一点点死去,取而代之的是烟不离手、眼神阴鸷的顾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