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都二十八了,初恋都没得。”姚法医说。
桥顶上传来哭声,“可是我都二十六了,没有初恋,也失了业。那个人……那个绿茶婊。”哭着哭着,突然,她打了一个嗝,“那个绿茶婊,十八岁就有了男朋友,二十二岁就进了我们公司。”
“我们公司多难进啊,可她轻而易举地进去了。我读了四年大学,二年研究生才能进去,可她……她僞造了学历,她连高中都没读过,她就进了我们公司,抢了我的岗位。”
那姑娘长发枯黄凌乱,脸颊上的肌肤干裂了些许丶异常红透,“她僞造了所有的学历,高中丶大学文凭全是僞造的。”那姑娘越喊,哭得越狠。
“一轮笔试,时长三个小时,我撑过去了;三轮面试我也撑过去了,我从百万大军中挺了过来;可是她,随随便便走了个流程就进去了。”
“部门负责人给我下达的任务——就是教会她。我尽心尽责地教会了她。可是,结果我被优化掉了。”那姑娘全身都在打哆嗦,骨瘦如柴,江风一掠,无人不担心她会掉进江中。
忽然,人群中有人大喊,语调慰藉又忿恼,“小姑娘,你告诉我,是哪家公司,我们去揭穿她。”
“晚了,都晚了。”那女孩突然晃了一下身子。
顿时,桥面上的人跟着她将一颗心堵在了嗓子眼。
“不晚,我是记者。姑娘你告诉我,我帮你。”一个穿着西装的人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晚了。他们用离职证明威胁我,如果我不接受优化,如果我揭穿了他们;他们说,我这一生都不会找到工作了。”那女孩突然上身後仰,双脚擡起就要坠向江水中。
“我聘你!我是普海大学的教授,你来当我的助手!”祁笠全身紧绷,冷汗渗出了肌肤,急促大喊。
“还有我,我是老板。虽然是个体户,但是多雇一个人,也绰绰有馀。”人群中一胖乎乎的男子大喊。
那姑娘停下了动作。
祁笠馀光瞥向桥顶另一端:彭副队正轻步踏在桥顶铁架最上方一层,距离她不过二十米。
“姑娘,你看,大家都在帮你。你告诉我,是哪家公司。”那名记者再次大喊。
“是……紫光集团。”那姑娘犹豫了片刻,哽咽了一声。
“紫光集团,万稳的老公以及那个张贞就是紫光集团。”姚法医看了一眼祁笠随即又盯紧了铁架上的那姑娘。
祁笠怔了三秒,“紫光集团,许思迁,张贞。”
“对。祁教授,你说,是不是太巧了。”姚法医似乎笑了一声。
祁笠扬着下颌似点了一下头,一个不小心,馀光瞥见了什麽,“删了!”语气极凛极冽,目光锐利地死盯那人。
瞬间,桥面人头攒动,齐齐盯了过去,叽叽喳喳,愤愤慨慨;还有人直接抢过那人手机,最终已录上的视频丶照片全被清除干净了。
彭副队已到了那姑娘位置,一手攫取铁架,一手拉住了她的胳膊,桥面上的人总算舒了一口气。
江风无论如何掠过,风速是急还是缓,彭副队紧紧扣住那姑娘的手腕,与她谈心,听她吐槽,直至消防车队赶到,顺利丶安全地将那姑娘救了下来。
桥面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市区通往郊区的车道也恢复了正常,不再拥堵。
那姑娘坐在充气垫一角,几名医护人员正要检查她的伤势。
那姑娘抽泣着:“谢谢你们,我没有受伤,不去医院,我饿了,我想吃东西。”
衆人摇了摇头,消防人员递给那姑娘一瓶矿泉水。
“妹妹,先喝水,一会儿跟我去市区,我们去吃好吃的。”姚法医蹲在地上看着那姑娘。
“你的名字?”祁笠说。
“曲凡凡。”那姑娘用纸巾擦了擦嘴角上的水渍。
“曲凡凡,别再做傻事了。傻事一成,你怎麽熬死那些欺负过你的人。”话音刚落,祁笠忽觉一阵疼痛从腿部袭卷全身,垂眸扫了一眼左腿。
“熬死?”曲凡凡从左到右,从右到左,望了一圈,最终仰视着祁笠。
“祁教授说得没毛病,就是熬死,熬死那些没有眼光的人,熬死那些欺辱你的人。曲凡凡,好好活着,熬死他们。”姚法医说。
曲凡凡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为了熬死他们,我要活着。”
彭副队走了过来,“祁教授,何队他们……”
祁笠点了点头,欲要转身离开。
“祁教授……我真的可以去你那工作吗。”曲凡凡的眼眶内泛着氤氲,脸部苍白,鼻音之声异常醒目,但凌乱的长发清爽了许多。
“能。但是,现在你需要休息。”馀音未断,祁笠转身离开了。
夜幕早已降临,祁笠的车子已报修处理;他带上了箱包,上了警车同彭副队朝着市区急忙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