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纶……不讨厌换掉他的她吗?
任沉默蔓延了一阵,秦翡开口问道:
“她对你好吗?”
秦纶把相框拿起来,手指摩挲着框沿:“她对我很好。”
见秦翡的表情忧忧郁郁,秦纶笑了,伸出另一只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
“弟弟,看着我。”
“你是不是觉得,我小时候过得很惨?”
秦翡没吭声。
他不是觉得不富裕的家庭一定生活得不好,但是远渡国外打工,单亲母亲带小孩……种种已知信息来说,很难想象在此条件下,这个小孩会过得多好。
尤其他原本应该过得很好。
有最开明的爸妈,最无忧无虑的童年。
秦纶捞开袖子,露出左手小臂上,一道浅浅的疤痕。
秦翡:“?”
秦纶:“别误会,这不是我小时候被虐待的罪证,这是,嗯……一次误伤。”
“你知道世界上难免有些变态,喜欢长得好看的小男孩。”
“以前那条街上,有个老侨就是这种人。”
“有一次,他拿糖引我过去。”
“但妈妈向来很留意我回店里的时间,所以她赶到了,刚好看到老侨想对我动手。”
“她拿着路边疏通水道的棍子就冲上来,把老侨往死里打,我吓呆了,後来看老侨快被打死了,上去抱住她,没拉动,直到棍子边的小刺不小心刮到了我环在她腰上的手,我惨叫了一声,妈妈才冷静下来。”
“事後老侨想来报复。”
“妈妈说:不怕死就再靠近我儿子一次,老娘反正没两年好活了,死前不把你捅死,下了地狱也要把你咒下来。”
女人当时的模样,狰狞,可怖。
可那却是秦纶的意识中,最接近“天神”这个词语的样子。
秦纶盯着自己手臂上的疤,目光有点怀念,然後又看着秦翡道:“你说,有这样的妈妈,我会过得很差吗?”
那个说自己没有两年好活的女人,或许给不了秦纶很多很多钱,可关于“爱”的分量,再也没有人比她,更让秦纶感到深刻。
人这一生,又能体会到几次超越生死的爱呢?
秦翡也在看他手上的疤。
他伸出手,在那道肉色的疤痕上轻轻摸了一下。
秦纶任他摸,也伸手在秦翡头上摸了把,他把秦翡的脑袋扣过来,在靠近耳朵的脸颊边亲了下。相比似是而非的语言,亲吻是对东亚人来说暧昧得多的东西,可他这次做来却不带任何暧昧感,也无一点旖旎,像大哥安慰年纪小的弟弟,或者像猫科动物之间,大的在拱小的脑袋。
“弟弟,别讨厌妈妈啊。”
秦翡在被揉乱毛之馀,看看他手上的疤,又看看那个相框。
“知道了,哥哥。”
帮我多叫妈妈吧。
这一刻,秦翡和秦纶同时意识到——
我真的有一个哥哥。
我真的有一个弟弟。
不再是一个代指的称呼,不再是一个悬浮的符号。
即便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