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雾影游鲸
“现在,请说出您的心愿。”
昏暗的房间中唯一的光源是星野佑掌心中不断颠倒流转的天秤,金色的微粒逸散开来,消匿于空茫中。
星野佑的脸庞被这微光所映照,略略严肃的神情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无端的多出了几分非人之感,他轻声低语,像是对着那心愿的见证,又像是在对着有所求之人。
他的声音轻轻的:“您有何所求。”
阿加莎垂目,寂静的房间中再无第三道心跳,她许下的心愿像是什麽承诺,声音轻而有力。
“在我等与死屋之鼠的争斗中,没有任何无辜者会受到不应有之劫难——所有人都能够全身而退。”
像是响应到了这一心愿,天秤叮的一声,一方托盘缓缓沉下,静待另一边的砝码。
星野佑对这一愿望不做反驳,他安静的继续询问:“那麽,您愿意为之付出何种代价?”
凡有所求,必有其应,而其所应,也应有其价。
于是,就在那个昏沉的午後,那个安静的房间里,阿加莎放下了托盘另一边的筹码。
钟塔侍从的近卫骑士长说:“代价就是……我最珍视之物的理智。”
砝码置下,命运的天秤开始晃动丶摇摆,它脱出了星野佑的手,在两人之间静谧的称量着是非的分量。
意料之中的,指针指向中央,达成了平衡。
不曾言语的存在承认了二者对等的轻重,而在这一刻,她的愿望已然开始实现。
雨一直下。
壁炉中的火焰噼噼啪啪的燃烧着,将西格玛放出去履行计划的费奥多尔安静的坐在了窗前。
垂感极佳的天鹅绒窗帘只留下了些微的缝隙,可供给他去窥视这座安静过了头的城市。
他的手边是一张可供移动的桌几,看不出型号的笔记本电脑就在上面运行着一道简易的程序。
时间在这间屋子里好似停滞,直到一声刺耳的尖啸划破空气。
“我的挚友——”
费奥多尔眨了眨眼,从漫想的状态中抽离,手指在键盘上随便敲击了几下,掐断了小丑提前预录下来的惊喜播报。
“太吵了。”
摆放在墙角的丶不知道从哪里搬过来的棺材并没有合上盖子,布拉姆恹恹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布拉姆声音不高不低,像是什麽对固定指令做出反馈的程序:“打扰到吾的安眠,汝等罪该万死。”
“我向您致歉,斯托克阁下。”
费奥多尔偏过头,将电脑抱到膝上敲敲打打:“看,这就是交友的艺术——谁也不知道什麽时候他们会给你带出怎样的惊喜。”
“汝之意趣,难以理解。”
布拉姆发出了td。
费奥多尔轻笑,正如布拉姆本身并没有将他看在眼中,他对布拉姆本身意志也并不如何重视,因此是堪称敷衍的道歉,无趣无味。
“您说的有理,一般情况下,人们是不会和疯子……好吧,鸽子交朋友。”
稍微检查了一下,保证不会再有某位好心的友人留下的惊喜意外,费奥多尔定下心神,专注的注视着屏幕上不断移动的红点。
放大丶缩小丶观察其规律丶描摹其轨迹,揣度其心理。
南安普顿甩下的烟雾弹已经散了,真正的博弈从现在才开始拉开序幕。
墨绿色的天鹅绒窗帘被一只苍白的手推开,算不上多麽明亮的天光落入室内。
费奥多尔将窗户推开些许缝隙,手指碰到了冰凉的雨水,或许是因为城市的底色,绵绵细雨也像是灰色的。
正如那夜间渐攀向钟塔的雾。
*
伦敦有一个别名,名叫雾都,而星野佑对此深有所感。
“晚上好,艾米莉小姐。”
星野佑所在的休息厅也点燃的壁炉,或许是考虑到了夜晚即将到来的漫长工作,他很有先见之明的小憩了一会儿。
棕色短发披肩,蓝色眼眸锐利的艾米莉小姐就坐在壁炉边的另一张安乐椅上,柔软的填充物不能扭曲这位坚毅女士板正的坐姿。
艾米莉:“晚上好,伊恩先生,您准备好出发了麽?”
星野佑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
这个季节的伦敦已经从格林尼治标准时区调整为夏令时,夏令时伦敦的晚上九点太阳早已落下,而他们刚刚要出发。
此时,伦敦的夜生活也才刚刚敲响,街道不见得有多麽明亮,却有无数享乐主义的人藏匿与各样的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