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大开,他立身于金赫赫的春光下,穿戴整齐,只有鞋子还没换好。
“昨晚没睡好。”声音带点沙哑。
他脸色极白,像是没有休息好,眼底依旧笑盈盈的。
“快点啦,我们准备出发啦。”纪媱进去晃悠了一圈,有模有样点评,“住宿条件比我那间还差,你这窗户都是背阳的,啧,这里微生物环境好到百菌齐放了。真该把师尊押到这里看看!”
她义愤填膺指向窗边的小蘑菇,手碰到窗棂,没感觉任何阻力,轻而易举将窗棂推开。
春日尚且有寒风,沿着窗牖缝隙舔舐她的指尖。
“咦,昨晚你没关窗吗?”
“嗯,房内有些闷。”沈望筠咳了两声,明显有些伤寒。
纪媱若有所思,支着下巴灵机一动,“那我喊师姐给你开一副药!”
沈望筠:“……药不然帮我开就成,不敢劳烦你师姐。”
“好吧,比赛在即,保护好身体呀,虽然掌门你只是元婴初阶,但要有拿得魁首的野心!我相信你!”她坐在椅子上认真道。
她感觉到沈望筠对此次宗门大比并不看重,甚至刚开始他是不愿意来的,不知道後来谁说动了他,让他愿意参赛。
据历届宗门大比数据统计,来参赛的修士,在各个修炼阶段初阶的是极少的,因为初阶打不过中阶高阶修士是已知事实。
很多初阶修士来参赛只是为了见见世面,认识一下同龄中的天赋卓绝的天才。
“你相信我?魁首?”沈望筠长眉微挑,“一大早喝醉了吗。”
“假以时日,魁首必然是你的。你才多少岁呀,两百零一岁,已经是元婴组中的天才了,你去看看,和你参赛的对手都是上千岁的老妖怪。”纪媱捂嘴笑。
院中的景玉打了几个喷嚏,呢喃:“有人骂我!”
沈望筠垂眸半晌,话锋一转,“千灵王剑,你想要这个是不是?”
“谁拿到我无所谓,只要不让宋时砚拿到就成,喏,你看指引册,此次元婴组第一名的奖品就是这把灵剑。宋时砚是夺首的热门选手。”
纪媱长叹一声,也不知道陆清辞能不能赶上确认报名。
把全部希望压在大师兄身上这事儿是场豪赌,而她本人五好青年不爱赌博。
“快点出门。”院子里景玉大喊。
“我换双鞋,马上来。”沈望筠道。
闻声,纪媱下意识朝床边看去,却看到一双沾了未干春泥的白靴,下一刻那靴子原地消失,仿佛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大师兄不是说沈灵均昨晚没出门吗?
她微微蹙眉,看向那一夜未关的窗牖,外面是堵矮墙,墙外便是一望无际的竹林。
“怎麽了?”沈望筠微微一笑,大约是恢复些,声音不再沙哑,多了几分温润。
他那双幽深的黑眸紧紧擒着纪媱的一举一动,岿然不动安如山的神色令他看起来像是捉摸不透的暗河。
“这儿的山到底比昆吾山高些,夜里风吹得冷,我这里有些银碳,晚上给你拿来。”纪媱随手从芥子中拿出一件玄色大氅给他披上——这件大氅还是有次她醒来发现自己身上盖着的,当时收起来忘记归还给沈灵均。
旁边看到纪媱如此自然亲昵动作的鱼精夫瞪大双眼,好啊好啊,沈灵均你小子也是享上福了。
小姑娘掂着脚给他系绳带,乌发如云,瀑在她的肩头,滑落蹭过沈望筠的手背。
他手背上的青筋跳了跳,手却没有移开分毫,一寸不离盯着眼前动作仔细的少女。
她正苦恼地咬着下唇,疑惑自己怎麽不能像沈灵均那样打出漂亮的蝴蝶结。
晴光浅浅在她发上担了一层,照得她肤如凝脂,面若桃花,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其实她从来没意识到这样做是不妥的,她更没意识到除了沈灵均外,她没有对任何男子做过这样的事情。
不过是沈灵均总是对她照顾周到,她也报之以李。
纪媱以为这只能算是对新掌门的一些小小的关照罢了。
真甜啊,鱼精夫看得津津有味,他拿出个小本儿在上面记录:【回家给夫人披次披风。】
系完纪媱擡眸,一不小心撞进了沈望筠宁静幽黑的目光中,长睫如蝶翼轻颤,似乎是在她心脏上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