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焰转身,朝着季淮然拱手作礼。
姜临煜没擡头,语气淡淡的开口:“你还知道来啊。”
“定北王殿下有令,我哪敢不听啊。”季淮然瞥了一眼桌案上层层叠叠的字,“人都被你娶回来了,你不去房间里守着,在这儿练什麽字?”
姜临煜冷嗤一声,不理会他的调侃,将收好的宣纸平放在砚台下压好,随後朝着他擡了擡下巴,示意他往那边看。
季淮然目光扫过去的一瞬,脸色僵住了,“这,这是?”
“昨日在婚房的窗台上看到了。”
姜临煜随着他的目光一起看去,玉镯被柔和的阳光穿过,显得越发价值连城。
“她…来了?”季淮然不可思议道。
“嗯。”
外面日头正盛,书房内的空气却冷了下去,季淮然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儿子成婚,当娘的来看看,不是很正常吗?”
“沈澪没跟你过来吗?”姜临煜话锋一转。
“她啊,她肯定去找…”季淮然语气顿了顿:“你不会还没告诉沈绒这个镯子是…”
姜临煜沉默了。
“其实告诉她也无妨。”季淮然无所谓道:“反正今後,应当也不会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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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对姜临煜来说宛若心里的一根刺,失去母亲的痛苦注定要缠绕他半生,母亲还活着的事实,他却不敢对任何人讲起。
三日後,沈绒去刘府见了刘若芬,比起在沈家时的日子,现如今她的气色反倒好了不少了。
“我这双腿不中用,你成婚那样热闹的场景,也没机会去。”刘若芬吩咐兰儿拿来一个匣子,“这是当初我出嫁时的嫁妆,陪我到了沈家又从沈家回来,现在便将它赠予你做新婚贺礼吧。”
匣子里是一只海棠花步摇,通体金色,海棠花栩栩若生,远远看去似乎都能闻到香味。
“多谢夫人。”刘若芬和沈无忧和离後,沈绒也没再称呼他为二婶,“二婶那边准备的差不多了吗?”
“嗯。”刘若芬将近些日子以来整理的全部证据一一摆好,“这些东西,足以让沈无双和荣安王脑袋落地,只是,我还在犹豫,何时将此事宣扬出去。”
沈绒走的时候,并未从沈府带去陪嫁丫头,而是把一早收买好的丫头留在了沈府。
“夫人先冷静下来,这些日子,沈无双正在和白姨娘为沈t潇挑选夫婿,莫不如等一切尘埃落定,他们选定之人带着聘礼上门的前一日,将此事呈给陛下。”沈绒看着桌案上摆着的白纸黑字,“在他们最兴奋之时,给他们最致命的一击。”
刘若芬并无异议,“嗯,都听你的。”
“既然如此,我也不打搅夫人休息了。”沈绒起身,正要离开时,却被刘若芬出声叫住。
沈绒脚步一顿,“夫人还有事?”
兰儿看了看刘若芬的眼色,将另一只匣子拿了出来,交到了星璇手中。
刘若芬满脸愧疚的低下了头,“绒娘,拜托你,将此物转交给…澪儿…”
沈绒神色一滞,匣子虽掩上了盖子,不过看星璇吃力的表情也知道定然是什麽名贵的首饰。
刘若芬声音颤抖:“这些年我对她什麽模样,我自己心知肚明,不敢奢求她的原谅。但…骨肉相连,她的大婚之日我无颜面对,作为母亲,连送女儿出嫁这一件小事都没做到,我实在无法释怀。所以,麻烦你代为转交,告诉她,阿娘错了。”
话说至此,两行清泪从她的脸颊滚落而下。
沈澪看着这些首饰,只字不语,沈绒坐在她的身侧,抿了抿唇,还是决定开口:“澪儿,我知道我没有什麽资格劝你放下过去,但…我希望你去见一见她。不是为了让你原谅她,而是为了让你去释怀年少时自己迫切想要得到的那份爱。”
年少时没有阿娘疼爱的孩子有多痛苦,沈绒深有感受,可无论她再重来多少次,即便大仇得报,她也再也不可能看到她的阿娘了。
但沈澪不一样,至少她骨肉相连的亲生母亲还活在这个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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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的事总是躲不过去,不过姜临煜私自做主,趁着姜树和这几日染了风寒入宫,直接去见了太後。
沈绒前世和太後接触的并不多,只有那个美人被处死时她曾向太後求过情,在她眼里,太後一直是个冷冰冰的女人,没想到今日一见,却活脱脱像极了一位慈祥的母亲。
“煜儿总是与哀家提起你,还记得你初入宫时曾经往西苑的暖阁去的那一次吗?”
沈绒平静的心情骤然紧张起来,事情过去了这麽久宫里也没有消息,她还以为此事便这样瞒过去了,没想到太後一早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