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又不在,背地里唤两句也无妨,”齐琭一转手里的扇子,“就像她只知我是陆啓,却看不破我的真身一样。”
杨筱笑叹一声,“有些人啊,还真以为把自己名字反着念,别人就认不出了。”她随着齐琭行至寝殿旁,“你们这关系,也可谓是乱到极致了。”
“此事你知我知便好,”齐琭将杨筱带进殿内,“若让其他人知道,恐怕我明天就得脑袋搬家。”
“看来你们的关系,也经不住坦诚相待啊。”杨筱随着齐琭踏入寝殿,看着周围富丽堂皇的摆设,不由得怔愣半晌,转而自嘲地笑笑,“我这也算是改变命运了吧?”
齐琭笑着,擡手拆下腕上的护臂,“来,试试看。”他将那精巧的护臂递给杨筱,“先前听说你会来,我可是日夜赶工做出来的。”他感怀地望向杨筱的眸子,笑叹一声,“就当是久别重逢的赠礼,以及……我的赔罪。”
杨筱回身略带不可置信地看着齐琭,又擡手小心翼翼地捧过护臂。她端详片刻,又把它套在自己腕上,擡手摩挲着。
一个微不可察的暗扣在阳光下反出细小的光芒,杨筱轻轻一拨,便见一根银针骤然从袖筒处弹出,稳稳地停在她两指之间,速度力道相得益彰,堪称完美。
“看来,力道正合适。”
杨筱轻笑一声,摘下护臂捧在手上,擡眸调侃地望向齐琭,“怎得,我刚来第一天,你便要让我刺杀萧砚?”
“我早和你说过,”齐琭抱着臂笑叹一声,“暗器从来就不是杀人的。”
她笑望着齐琭,异口同声道:“是用来防身的。”
天色渐暗,漫天红霞也消失不见。
宫灯盏盏亮了起来,夜幕中的宫殿也称得上“金碧辉煌。”
“晚宴就要开始了,”一个侍卫小跑到杨筱寝殿旁,抱拳道:“大人,将军,还请移步朱阳殿。”
杨筱与陆啓对视一眼,擡步朝门口走去,“知道了,这便来。”
不出片刻,杨筱便随着陆啓到了朱阳殿。
整个大殿张灯结彩,万千烛光在圆月的映衬下更显璀璨。
杨筱驻足半晌,转而跟着侍卫踏入帐中。满室酒香扑鼻而来,她擡眸一看,但见大气恢弘的殿中早已摆上精巧的酒席,萧砚早在主位上等候着,而殿内衆人却是神情各异,心怀鬼胎。
杨筱神色一暗,立刻绷紧了心弦。
“请吧。”萧砚擡手一指身边的座位,擡眸望向杨筱。
“多谢赐座。”
理了衣衫坐在座位上,她这才端详殿内的一切。阔大的殿上,除了酒席所需灯火与装饰,竟全然没有什麽奢华之物。她脑海所想的各种象征权势与地位的奇珍异宝此刻都没有出现,唯有远处书柜上堆满的各种公文。
如此眼熟的陈设让杨筱不由得微微一蹙眉,恍惚间,却有什麽晶莹剔透的东西从杨筱眼前闪过。她回眸一望,但见一个桌案上摆着一个白玉棋盘,而那棋盘之上杂乱地摆着几个玉棋子,衬着烛光,正闪闪发亮。
“将军骤然来降,在下惊喜不已。可诸位文武皆不知其中因果,”萧砚擡眸笑望着谨慎观察的杨筱,擡手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不知,可否容我探问一二?”
杨筱这才回过神来,垂眸望着自己眼前的桌案,“殿下但问无妨。”
萧砚点头撂下酒杯,眸中含了几许锐利的笑意,“因何杀了钟离桉?”
杨筱闻言不由得一愣,她擡手拈了拈桌上的酒杯,忍俊不禁地嗤笑出声,转而朝萧韫一扬头,“在你的计划里,我因何杀他?”
“这……你……”萧韫擡手指着杨筱,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萧砚含笑望着杨筱,又饶有兴趣地擡眸望向萧韫。
“看来你这计划不够周全啊。”
萧砚看着杨筱事不关己的样子,也不由得轻笑出声,“那你因何来降?”
杨筱望了一眼萧砚,又朝萧韫一扬头。
“你……欺人太甚!”
杨筱颔首轻笑一声,接过下人给她递来的酒,“不过是能保命罢了。与其在冀州做百口莫辩的衆矢之的,因何不来长安寻一个安身之所?”她回眸望向萧砚,“我父兄皆在此地,保我一条性命恐怕不难。况且我听闻殿下乃爱贤之士,不知我这份能耐,在您眼里,”她擡眸对上萧砚那深不可测的眸子,“算不算得上一个‘贤’字。”
萧砚笑着点点头,擡眸望向杨筱,“可如此聪慧过人的世之大贤,怎得就中了萧韫的计策,还险些搭上自己的性命?”
“他们只信自己所见罢了。”杨筱紧握酒杯,轻描淡写道。
殿中一下子安静下来,萧砚拈着手中的酒杯,良久不语。
“只信自己所见……”萧砚喃喃着杨筱的话,笑叹一声,“你我敌对这麽多年,就不怕我心怀芥蒂,杀了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