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这里应当是一片和气,衆文武携手共破敌,”杨筱冷眼扫着眼前面面相觑的衆臣,“谁曾想啊,”她冷笑一声,“这朝里污秽横生,鱼龙混杂。萧砚篡权之时是无可奈何攀附奸佞,可现如今竟还有人妄图凭靠小人之势要一步登天。”她立于萧韫身後厉声道:“如此之势,哪有不破之理?”
杨筱阖了阖双眼向萧砚这边走着,“现如今殿下周围尽是一心向国的忠良,杨崧,陆啓,比比皆是。而其他人呢?不为天下做半分贡献满脑子尽是自己的无耻私欲,还肆意打压真正胸怀大志之人!死去的程锋便是最好的例子。”
她环视了一圈萧韫的手下,“一点骨气也没有只会在阴沟里做事,我只不过是一介武将而已,诸位大人竟无一点要反驳我的胆识。打了败仗不反思自己能力不足,而是先推诿责任相互怪罪。”
杨筱叹了口气,望着眸中带笑的萧砚摇了摇头,“殿下也真算不容易,带着一帮宵小之辈能打下如此之势力。”她像是骂累了,望向萧砚放松地笑了笑,“也怪我先前小瞧你了。”
萧砚见杨筱一转先前凌厉的目光,望着她无奈的神情,不由得一笑。她擡了擡手,吩咐下人为杨筱倒好一杯热茶。
“好啊,杨筱,”萧韫气急败坏地指着杨筱,“你说你不是诈降与我,便做给我们看啊!有何证据能证明你是真心实意地投降我等的?”
“证据啊,”杨筱走回到萧砚身边,轻笑道:“所有证据都指向是我行刺的钟离桉。所谓证据,真的有用麽?”
杨筱端起热茶一饮而尽,完全没有理会气到说不出话来的萧韫。她将茶盏落在桌上,“下次交战,我定亲自上场,生擒敌将解汝等兵败之气,如何?”
萧韫咬牙切齿地一指杨筱,“此话当真?”
“当真。”
“好,”萧砚笑着点了点头,终于开口,“这才是将者风范。不满也说了,目标也定了,此事就这麽办。杨筱初来乍到没有打过一场仗,衆人不服情有可原;而尔等的行为令她失望透顶,亦有误会之可能。
“下次我定会派杨筱出战,若她输了,我自有处分;可若她赢了,”萧砚的声音顿时凌冽几分,“尔等不得对她有半句非议之言!”
“谨遵殿下旨意。”百官见萧砚如此之势,都不由得朝她抱拳妥协着。
“好了,今日之事如此,诸位散帐。”萧砚点头摆了摆手,衆人悉数散去。
看着一个个背影消失在殿外,萧砚不由得释然一叹。她拉着杨筱坐下来,品了口茶,笑道:“平日里沉默寡言,怎得今日如此狠厉?”
“你如此重用于我,不就是为此麽?”杨筱捏了捏茶盏,回眸望向萧砚。
“此话怎讲?”萧砚报以一个饶有兴趣的目光。
“靠奸佞爬上来,又一步步脱离小人,是你。”杨筱一改平日含沙射影的话风,认真道:“靠奸佞上位,又深陷泥潭不可自拔,是萧韫。我已经给你当过一次刀,又何尝不再当一回呢?”
萧砚闻言一笑,她按了按杨筱的腿,“我就知道,杨崧之前定是在诓我。”
“暗地里周旋,你定然难以解决如此之多的小人,若是摆到明面上,又会被世人诟病你们姐弟不合。而我,便是你的一个契机,对麽?”
“为什麽选择帮我?”萧砚望向杨筱的眼眸又平添几分真挚。
“不帮你我还能帮谁?”杨筱不由得一笑,“身在如此局中,这恐怕是所有明眼人都能做出的选择吧?”
“可帮萧韫明显对你更有利啊。”
“那你也没必要如此待我了。”杨筱笑着瞥向萧砚,“你对我如此信任,我又哪有理由不帮你刺破这时局。”
萧砚闻言不由得笑了起来,“我果真,没有看错人。”
“我自会报答你的信任,不过……”杨筱起身向前踱着,又回首望向萧砚,声音沉了几分,“你欠我一个完全信任你的理由。”
“等这一仗过去吧,”萧砚也随之站起,“你会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而你,亦不会後悔你战前的所有选择。”
杨筱点点头,转头便要出殿。
“明日一早,去见一下杨老将军吧。”
杨筱脚步骤然顿住,她站在原地微微一愣,转而长舒一口气,回头郑重地向萧砚抱了抱拳,尔後转身离开大殿。
萧砚望着她弥散在日光下的背影,视线也不由得落在桌旁那玉簪之上。
她擡手将那玉簪轻轻拈起,对着日光端详半晌,终又化作一声长叹,释然地将那玉簪丢进匣中,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