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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雁归秋山不复南（第2页）

钟离桉含笑俯身，朝她一擡手，“绫玉免礼，快请入座。”

“多谢陛下。”杨筱又拜了拜，转而站起身来，回眸望到西向坐着的羌王。

但见羌王满面和善，而他身後还立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衣着华贵，眉宇之间尽是傲气，扬头睨视的神态沁满狂妄。

杨筱不顾那少女神色，只是朝羌王俯身拜着，“在下杨筱，见过外祖。”

还没等羌王开口说些什麽，便听不知谁人冷哼一声。她擡起头来，只见那少女不屑地仰着头，“所谓汉人女将，也不过如此。”

“住口！休得胡言。”

“我所言尽是事实罢了。”那少女全然不顾羌王的喝止，反倒变本加厉地数落起杨筱，“你是公主的女儿，按理来说，我该唤你一声表姐。你讲究那些繁文缛节，朝那君王不住跪拜，却丝毫不向祖父跪拜，想必也无甚实学，所谓功名也不过是吹嘘罢了。”

杨筱闻言，不由得紧蹙双眉，威慑地盯着那少女，“不知为何你对我敌意如此之大，但是此地是应龙殿，你若有何不满，大可在私下找我，但若你敢在陛下面前出言不逊，也别怪我不讲情面。”

“听到没！”羌王满目怒意地瞪了少女一眼，“还不赶快赔罪道歉！”

少女不服气地看了羌王一眼，又朝眼前杨筱叫嚣道：“我就是不服气你，正巧今日陛下也在，不如你与我就此较量一番，请爷爷和皇帝裁断，如何？”

杨筱还没开口，便见钟离桉蹙眉按着桌子，“绫玉伤口初愈，怎能与你殿前较量？”

“敌人可不管她有没有伤！”说着，那少女便按住自己弯刀的刀柄，她颔首虎视着杨筱，眸光一动，便听“镗啷”一声，雪白的刀刃顿时露了出来。

刹那间，杨筱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到少女身前，还没等那弯刀拔出，便被狠狠地按在刀鞘之中，转而“砰”的一声，整把弯刀应声落地，而那少女，却被杨筱扼住脖子死死抵在墙上，双脚离地，动弹不得。

“敢在应龙殿内露刀光，你是不想活了？”

“绫玉！”

一旁的钟离桉和羌王骤然反应过来，紧张地望向一旁早已分出胜负的二人。

但闻一声冷哼，扼在少女颈前的手骤然松开，那少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羌王蹙眉站在原地，只是不悦地看着，丝毫没有上前搀扶的意思，就好像孙女给他丢尽了脸面一般。

杨筱三两下整理好衣着，朝钟离桉一抱拳，“殿前失宜，还请陛下恕罪。”

“你的身手，可不比三年前差啊。”钟离桉含笑望着眼前威风凛凛的杨筱，不顾那少女的窘态，点头赞许道。

“在长安的几年，我又怎敢疏忽武艺？”杨筱擡头望向钟离桉，却听到一旁略显低落的脚步声。

只见那少女从地上战起，低着头走到殿前，朝钟离桉跪倒在地，“是我输了，陛下。”

杨筱一脸不解地望着眼前的场景，朝钟离桉一侧头，“陛下，这是……”

“念你初到中原，不知礼数，我便不怪罪了。”钟离桉长叹一声，冷声道：“倘若今後仍有如此冒犯之举，我便也不顾汉羌情谊，格杀勿论。”他背着手擡眸望向羌王，“还请羌王回去多加管教，若再犯下什麽事端，我也无力相救。”

一旁的羌王也朝钟离桉一抱拳，“是我教导太过放纵，老夫今後定严加看管。”

钟离桉叹了口气，坐了下来，又朝杨筱点点头，示意她坐下讲话。

“这少女是北羌的小公主，此前未上过战场，被羌王带出来历练。”钟离桉端着茶杯，望向杨筱细心讲道：“她从未出世，自诩盖世无双，瞧不上中原将领，也未心甘情愿俯首汉室。方才放言说，一定要和你较量一番，否则便不向我朝称臣。”

杨筱闻言顿时燃起一股无名火，她侧眸瞥向一旁敛了锋芒的少女，“一个从未上过战场之人同我讲战争残酷，就算你有百般本事，又岂敢在应龙殿内撒野？”

“姐姐息怒，我已心服口服。”那少女朝杨筱一抱拳，“方才是我太过冒犯，还请陛下和姐姐恕罪。”

“你……”杨筱望着眼前向变了一个人似的少女，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她摇摇头轻叹一声，“你这副样子，我倒是想责备也无从开口了。”

那少女擡手揉了揉方才被扼红的脖子，释然又傲气地看着杨筱。不过着傲气却与先前不同，此番似是对杨筱心悦诚服，将她看作骄傲似的。

“公主气盛，露些锋芒亦是好事。”她擡眸望向眼前的公主，语气中流露些许无奈，“若公主对我不服气，尽可私下切磋，在下来者不拒。可你在殿堂之上公然叫板，竟在陛下面前兵刃相向，何谈礼节，又何谈汉羌之情谊？”

她压着满腔怒意，盯着那小公主，“若非陛下大度，你怕是已经身首异处了。”

羌王蹙眉望着杨筱，感怀地叹了口气，“不得不说啊，绫玉，你和你母亲……真的很像。”

杨筱闻言，顿时怔在原地，一时语塞。

羌王轻笑着摇摇头，朝她走来。

“外祖。”杨筱擡着头，小心翼翼地唤着。

“好孩子，在我面前不必拘谨。”羌王拍了拍杨筱的肩膀，擡起她的手，将那攥得滚热的骨笛放入她掌心，释然长叹一声，“你果真不负衆望，长成有勇有谋的世之英才，既有你母亲那股嚣张劲，也有你父亲的沉着稳健。”

他慈祥地望着杨筱的眸子，“还有你那师父，虽是一介文人，但执意按着羌族的规矩，一人一剑杀到我的阵前……如此看来，诸位确是能担重任之才，与如此之朝互通有无，是我们的荣幸啊。”

“羌王谬赞了，”钟离桉抱了抱拳，将这事情压制下来，“还望今後两族和谐共处，互惠共赢。”

“今日之事，实属老夫对孙女太过放纵，教导无方，回去定对她严加教养，还望陛下恕罪。”羌王再次向钟离桉抱拳，致歉道。

“羌王无需多礼，还请座上歇息。”钟离桉摇摇头，朝座位上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羌王谢过钟离桉後，坐回座上看向杨筱，颇挂心地笑道：“绫玉，像你这般世之虎将，可曾觅到良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