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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刀斩桎梏尘风起（第2页）

“我当然相信你，”杨筱闻言轻靠了岑珣一下，转而又後撤一步，望着挽着窄袖按着佩剑的岑珣，笑叹一声，擡手拭了拭她额前的汗珠，“弃文从武。迈出这一步，挺难吧？”

岑珣愣了一下，转而轻笑着摇了摇头，“和其间过程相比，迈出的那一步便显得不值一提了。”她装作无所谓般地擡眸望向杨筱，摆了摆手，“不过你那叫什麽话，我可没有‘弃文’，不过是更用心练武罢了。”

杨筱望着她，再度长叹一声，不由得伸手将她揽在怀里，紧紧用下巴靠住她的肩。

“我知道你想问什麽，”岑珣轻笑一声，擡手轻拍着杨筱的後脑，“他血洒疆场，作为将军而言，无愧于国，无悔于心，甚至还以少胜多打了胜仗，自然是无愧无悔的。可作为他自己本身……这大千世界，还远未看够，这未来之长安盛世，也应当由他见证。”

“所以，你便自己学武，踏上他的不归途，带他共赴终点，对麽？”

岑珣轻笑着擡手拍了拍杨筱的背，“兴许有些荒谬，也有些难以置信，我始终觉得……若是有人能想他之所想，行他之所为，以他的视角看遍世间千山万水，载着他的志向奔赴此行终点……若如此，又何尝不算生命的延续呢？”

“我明白了，”杨筱阖眸点了点头，用下巴蹭了蹭岑珣的肩，“为了不留遗憾，你要将他的一切融进自己生命里，带着他活下去，就像，他从未离开一样。”

岑珣闻言，也笑着点了点头，“还是你懂我。当初我同主公和师父说的时候，他们估计觉得我疯了，三番五次问我确不确定这样做。”她笑叹一声，擡眸望向杨筱，“不过主公答应我了，他说等我能带兵打仗之时，便将煜德的将令传给我。”

“放心走吧，”杨筱从岑珣肩上擡起头来，笑着按了按岑珣的肩膀，“若你已经做好决定，便永远也不要回头。”她回身与岑珣并肩望着那日头，“当你决定要踏上这条路时，走的每一步，都无比正确。”

她感怀地轻叹一声，转而回眸望向岑珣，“说真的，我还真的有些期待，你和煜德性格如此不同，若真的以他的眼光看世事，你看到的大千世界，应当也与先前所见截然不同吧？”

岑珣望着杨筱希冀的眼神，也不由得畅然一笑，“那我们便拭目以待吧。兴许，等我能拿着他的将令出征之时，就已经集我二人之所长，成长为一名真正的将领了吧？”

“那麽，未来的岑大将军，”杨筱含笑揽着岑珣的肩，“你陆上剑法已然出神入化，若是上马，你打算用何等武器呢？”

岑珣垂眸看了看自己腰上别着的剑，又笑着擡手点了点杨筱的鼻子，“那自然是接过那把——斩马刀！”

“那你因何不练呢？”

岑珣闻言不由得愣在原地，“以我现在的水平……便可用了吗？”

杨筱了解一切般望着岑珣的眸子，“你悟性如此之高，又练了十馀年的剑，这剑法早已自成体系，上马攻敌自然是没有问题。不过……”她顿了顿，似是直视着岑珣心底的妄自菲薄，“既然你想用那柄斩马刀，因何现在都不敢去练？”

“可以我现在的实力，又怎能使得动那斩马刀呢？”岑珣笑叹一声摇了摇头，“这三个月来，我日日练剑，剑法也精进不少，可是我仍觉得，我拿不起那刀。”

“你是无法驾驭那柄刀，还是觉得自己无能超过心里的钟离朔？”

岑珣似是被戳中心思一般愣在原地，她擡眸对上杨筱那了如指掌的眼神，又释然地轻叹一声，“明明自己快马加鞭赶回来就已经够累了，却还是一眼便能看出我现在在想什麽。”

“我们相识这麽久，你有心思，我还看不出？”杨筱含笑望着岑珣，又转而擡手搭上了她的肩膀，“既然要踏上他的路，便要越过他，带着他的意志不断向前走，而不是畏首畏尾，在他此前的历程中循环往复。”

岑珣闻言，略带不解地蹙眉望向杨筱，“在他此前历程中循环往复？”

“他要成为你前行的动力，而不是阻碍你迈步的高山，”杨筱笑叹一声，擡起手来遮住高悬天边的日头，“他武艺高强确实不假，但绝非不能超越。但倘若你对他此前的功绩望而却步，觉得自己始终达不到如此之高度，便将自己局限于煜德之下，永远无法迈出心里那道坎，也永远无法超越煜德。

“既如此，”她回首一望岑珣，“还谈什麽将他的路走尽？”

岑珣也擡眸，随着杨筱的视线望向那日头。她举起的手掌将那太阳完全遮与其後，岑珣微微一侧头，道道金光便从杨筱掌侧流出。她心下一暖，不由得畅然一笑，如此看来，只要翻越这一掌之屏障，其後便光芒无限。

“我明白了，”岑珣轻笑一声，擡起手来慢慢附上杨筱的手背，张开的五指慢慢被收拢成拳。双手握紧的一刹那，顿时有万丈金光将二人紧紧包裹。岑珣含笑回头靠在杨筱肩上，“今日，多谢你了。”

“谢我作甚，”杨筱轻笑着靠了靠岑珣的肩膀，“去练刀吗？岑大将军？”

岑珣畅然笑着点点头，转而一挥手，擡步朝校场周边走去。不出片刻，便见她学着钟离朔平日的样子，将那比自己还高一截的斩马刀扛在自己肩上，大步走向杨筱。

“怎得如此之快？”杨筱饶有兴趣地擡步迎上岑珣，“莫非你一直就把它搁在校场旁边？”

“是啊，”岑珣含笑朝杨筱一歪头，“我是日日都想练，却日日都觉得自己无能为力。”她擡眸望向杨筱，“也就是你，能给我一个直面它的契机。”

杨筱点点头，却又郑重地望着岑珣，“话虽如此，可切勿丢失了本真的自己。”

“放心吧！”岑珣满目决意地双手横握着刀柄，“今日，也该让它一亮锋芒了！”

话毕，岑珣手中骤然一紧，她一阖眸，猛地擡脚将那刀鞘蹬飞，转而顺势用力一挥，钟离朔的声音顿时在那掠过的刀风中回响起来。

“这刀可沉，你小心些。”

“可不能半途而废啊，拔刀试试？”

岑珣咬了咬牙，力道似是随念而生一般滚动在她的血脉。

“要把这把刀，当成身体的一部分……斩马刀，图的就是攻势迅猛，势不可挡。”

脑海中的声音愈发清晰，又随风而散，岑珣紧握着刀柄，猛地一睁眼，那长刃便以此前从未有过之速将长风劈断，地上干枯的落叶也被那风力卷起，在半空中飘扬半晌，似是拥有了第二次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