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礼当机立断:“不用,你忙你的去吧。”
越朗却一如既往地热情邀请:“我们发现个好玩意儿,你要不要来长长见识?”
师兄年长尚在不断求索,身为弟子,自己又怎能挥手而去呢!
炎炎夏日,一棵寻常无比的树下,三个人头抵头围蹲在一起。
“这东西得让李师兄跟咱们讲,我研究不明白。”越朗连废话都说得让人十分信服。
李礼心道我就明白吗,但还是试图教给小辈一些有用的东西。
他讲一句话,两颗头跟着点两下,环境虽然艰苦,姿势虽然奇怪,该记进脑子里的却是一点没落下。
最关键的一句他刚开了头:“面对机关,一定要管住……”手。
就见小师弟冲着铁伞上一个相当隐蔽的机关点按了上去。
李礼:“……”哈哈。
越朗:“……”完啦。
突如其来的力道将李礼和小师弟掀翻在地,几道破空声向各处射去,确定不再有机关啓动後,李礼撑地起身,走到一旁,把趴在地上的小师弟翻了个面。
“师兄,师父不是说以和为贵吗,怎麽还有人要攻打咱们师门啊?”他抱着头眼睛紧闭,眉心凝成了一团,看得出来吓得不轻。
李礼哄小孩似的安慰他,道:“问题不大,不是外人,那些暗器是你亲手放出去的,咱俩是你越师兄扫倒的,你睁开眼看看,咱不都好好活着呢。”
这边还在你来我往的“你睁眼”“我不敢”,那边越朗已经从腰侧抽了张符纸出来。
土地上插着片利刃,毋庸置疑是从哪飞出的,在对它进行详细研究之前,越朗认为有必要先检测一下是否淬了毒。
符纸触上利刃,片刻後并未变色或燃起,这机关伞的设计者难得当了次人。
从泥土里将它拔出,许是雨後的缘故,整个过程并不费力。
利刃上没再做手脚,同其他暗器一般,以突然出现的方式达到迅速伤人的目的。
但它被设计安放在一把用于遮雨的铁伞上。
“兴许它在设计之初并不仅考虑到遮雨。”李礼把玩起手中的利刃。
越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是,谁家姑娘天天扛着把几十斤重的伞躲雨。”
李礼朝他望了一眼,越朗掩口咳嗽道:“我又不是姑娘。”
“设计它的人是。”
李礼将伞转了个角度,把中央骨架上的一角图案推到他眼前。
一只可以用简略来形容的鸟儿闯入越朗眼中,它只有寥寥几笔,线条也忽直忽弯没有逻辑,凑在一起竟看出些憨态可掬。
“这不是平安谷孟晏姐姐的设计标识吗?我看门里的冰炉角落都有这个。”复活的小师弟鼓起勇气加入对话。
“孟晏……姐姐?”越朗眉头微皱,在记忆中寻找着相关的内容。
想不到一点儿。
他盯着机关伞久久未动,眉头凝了又松,好一会儿才笑着回神,连带着眼睛都弯了,“她原来叫孟晏啊!”
李礼在他脑门弹了一下把他唤醒:“你不是说熟人吗,熟到名字都不知道?”
越朗吃痛慌忙躲开,理直气壮道:“我们确实挺熟了,但几乎总是我在说话,她不开口告诉我,我上哪知道人家姑娘名字去。”
小师弟学着李师兄的动作,也擡手在他脑门来了一下,“越师兄啊,孟晏姐姐天生哑疾,你想让她怎麽告诉你,打手语你看得懂吗?”
时间仿佛凝固了,至少对越朗来说是如此。
许多没能得到回答的问题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什麽生气丶害羞丶寡言都是自己的臆想,她从来不是不愿开口,只是不能。
偏生自己还总在她面前叽喳个不停。
她若是嫌自己吵都没办法表达。
你干的像人事吗越朗?
在李师兄和小师弟眼中,越朗就这样兀自沉默着,而後忽然收了伞走远,他去的方向似乎是藏经阁。
“李师兄,越师兄是怎麽了?”
“他啊,重新做人了吧。”
看着两个师弟各自去往不同的方向,李礼收回目光也打算回去休息,走出几步,他又像想起什麽似的折返回来,在林间草丛钻了一会儿,顶着满头杂乱的叶土再次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两把叮当作响的利刃。
越朗这小子真不让人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