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墙角坐着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刚从铜铁中解脱的师弟也不动声色坐了过来,在孟晏的坑蒙拐骗下又顺回来三个梨。
墙角的人越来越多,很快成了机关组的集合地。
天时地利人和,孟晏拿土埋好梨核後冲大家挥挥手,这是她有新点子的标志性动作。
衆人纷纷围来,更有甚者举来了蜡烛,说有光的环境中更适合听她教诲。
孟晏擡头看了眼还挂在山腰的太阳,琢磨了一下,拎起蜡烛朝嘿嘿傻笑的师兄砸去。
“诸位机关大师,眼前的富贵固然重要,我们也不能忘了精神的传承。”她一本正经解释着。
师弟挠了挠头,得出一个骇人的想法:“那咱们……不干了?”
师兄似乎觉得颇有道理,附和着问孟晏的意见。
孟晏默了默:“我是说,咱们可以多拉点人来陪咱们干活。”
“……”
“怎麽拉,把隔壁放牛放羊的拉来?还是去竈房拉人?”
他说得太过认真,连带着孟晏也跟着思考他这话的可行性。
良久,她醒过神来摇摇头,“从娃娃抓起,下次再看到孩子们犹豫学什麽,你们就带上小玩意儿,连哄带骗把人拉到咱这学机关,这样一来,不但技术传下去了,钱也没溜走,咱们每个人干的活还能少一些。”
这话乍一听十分靠谱,仔细品品又好像漏洞百出,孩子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怎麽会忍得住寂寞,来跟他们一群人敲敲打打呢?
但总的来看确实是个长远的好主意,就是恐怕没有多少孩子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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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渐浓,本就阴凉的藏经阁夜里拂风,临窗小坐竟能染上层薄薄的凉。
火光微明,一阵颤颤巍巍後倚在蜡上,足下的油一点点溢出,顺着通红的烛滑落,滴在桌上。
越朗手抵着头睡下,另一只手里还攥着本书,摇摇欲坠。
啪嗒一声,手歪在了桌上,书顺势一躺,磕倒了站岗的蜡烛,火焰从他小臂上掠过,伴着蜡烛咕噜咕噜滚下桌去。
越朗应声醒来,敲了敲半梦不醒的头,瞥见了桌面凉透的蜡油和一旁的书,好在书平安无事。
他从地上捡回红蜡重新燃起,借着新亮的光,他发现左臂上多了块红,在周围白色映衬下格外扎眼,胡乱冲那里拍了几下,把周围一起拍红,这样就顺眼多了。
前段时间李礼师兄来寻他,说有份大单子,问他要不要来帮忙,到手的钱分他一半。
客户所需要的都是些基础符纸,符箓不算复杂,但对方要的数量实在太多,李礼画不完,干脆拖着黄纸丹砂给他找点事做。
不字都说出口了,李师兄拦道:“这堆符纸是平安谷要的,也就是孟晏姑娘的师门,说来你和他们颇有缘分,记得之前那次的稀奇符纸麽,你为了清屋子,把它们全丢给我任我处置,最後也是送给了我在平安谷的旧友。”
是有这麽回事,看在师兄丶缘分丶又或者谁的面子上,越朗过上了两眼一睁就是画的日子。
白日他手持狼毫挥挥洒洒,夜里他对着画册比比划划,手跟着他不断吃苦,在这期间肿了五六次。
功夫不负有心人,晦涩难懂的手语书册总算被他啃下,还没高兴片刻,人便坐着睡了过去。
理清现下的情况,越朗发现手边再无要紧事可做,起身掐灭了刚站稳的火苗,将桌上的书摆放回架,迎着月色朝寝室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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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越朗确定自己关了门,因为李师兄是用响彻云霄的敲门声把他请起来的。
“你小子怎麽回来了,我专程跑到藏经阁去找你,只看到一排放好的书。”
他说着话还在大口喘气,活像把师门翻了个遍才找到这儿来。
越朗虽不明白他为何要寻自己,又为何一大清早就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但还是开了门,呆呆在墙边站着,冲里面伸手邀他进去。
“我就不进了,拖着这玩意儿本来就够累的,现在送到你门口了,还要再给你擡进去,我不干了,给你放门口,你爱要不要吧。”
李礼一手扶墙,一手叉腰,好似再歇半会儿就能一头扎在地上。
自诩意志力和体力都很强的李礼逼着自己挂在墙上,溜着墙边一步一步挪出了越朗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