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会嫌麻烦而懒得动口的人,刷起碗筷怎麽比喝水都顺畅?
他百思不得其解,再回头,孟晏已经把除了他手中的盘子外,所有用到的食具都洗了个遍。
越朗望着她脚边厚厚一叠战果,恨不得拿擦盘子的土把自己擦进地里。
替小铃虚掩好门,越朗伸着懒腰走出几步,迟迟未见身後的影子追上来,倒走回去,见孟晏点着下巴若有所思,她面前悠悠晃着的,只有那扇刚关了又飞开的木门。
“门有问题?或者你要是看上这木头了,咱问问邻居在哪砍的,咱们整棵自己的,直接要人家的屋门,不太合适。”
越朗见过不少对东西情有独钟的人。门里一位小师弟辛苦种的麦苗,一场雨後,给他留了个烂了一半的盆,他茶饭不思,日日宛若游魂飘于门中,大家争相从门外给他带回麦种,到了来年,他住进了大片麦田里,终于在其中找到了与去年相同的苗子,同他的麦苗成为了门中一桩“美谈”。
孟晏机关不离身,对木头有爱好倒也看得出,只希望她看上的是木料,而不是被风吹了老些年的自然之功。
“有点小毛病。”她回神道。
越朗在她和门之间反复犹豫,不知她说的到底是木门,还是自己。
“腐得太重,和框身已有开脱的迹象,不贴墙和框,门闩内部融松,门板受蚀已久,风大时易伤人,在平常,出门前後也有危险。”
头头是道地解析简而易懂,连越朗这般的门外汉都能听出个一二,不用孟晏细说,他已经明白了她的想法。
“有工具吗?至少我若出门远游,不会在身上背些斧头锯子刻刀。”
孟晏摇摇头,“问问邻居?”
“领命。”
越朗手挽袖口敲上了门,和门後不及腰高的孩子碰了视线。
孩子仰头看着他:“……”
越朗张开了嘴,又缓缓合上:“……”
“晏姑娘,有请发言。”他侧开身子,微笑着站在一旁等两人对话。
“你家有大人在吗?”
“没有,姐姐想知道什麽,可以问我。”
“你家门是从哪里砍来的?”
“我不知道。”
越朗噗得笑出声来,“你不如问他,大人们现在会在哪里。”
“在码头那边处理鱼,小的留下,大的运去卖掉。”
临行前,孟晏又问:“你家中有斧头砍刀一类的工具吗?”
“这你要去问大人了,他们不让我们说‘有’。”
拍了拍孩子的聪明脑袋,孟晏领着越朗朝码头走去。
。
许多艘船已飘上了远处的海,大大小小分散着,看样子是要去往不同的地方做交易。
近岸处,几道人影在沙滩和渔船上来回奔忙,网中的小鱼趁人不注意,蹦跶两下从中脱了出来,刚在岸上躺平休息,就被渔女一个顺手丢了回去,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咱俩过去算不算添乱?”
“我觉得算。”
“那还借吗?”
“借,从自家借。”
越朗配合地应着,应完才听出地点的耳生,“从哪儿借?”
“平安谷。”孟晏冷静道,摸出颗珠子砸在小机关鸢尾巴上。
看她动作,越朗舔了下被风吹干的唇,不知为何,他有种错觉,如果不是机关雀载重有限,那它带来的可能不只是工具,而是一个个高喊着“师妹”就落了地的彪形大汉。
场面冲击性略大,他退回了现实。
“可这珠子不是只能单向唤来机关雀吗,难不成你要先把需要工具的消息传回谷中,再等几个时辰,夜半三更出来提斧子?”
不是不行,只怕夜里偶遇到百姓,到时候被抓个人赃俱获,解释说想替他们修门砸窗造桌椅,大概没什麽人会信吧?
“我走之前安排过了,留下封信压在院门口,这几只机关雀是特地为了运送重物设计的,与寻常那些分开放着,如有动静,师兄师姐定会看到,经他们放出,大雀才能飞离谷内。”孟晏向越朗展示着几颗分外显眼的珠子。
“你把要的东西和对应的机关雀写在了信里,唤动哪只,谷中大家便按信中所记装上什麽,省去趟机关雀赶路的时间。”
孟晏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而後转向码头,观察起渔民们忙碌的内容。
越朗本是随口一谈,不想竟猜得这般完全,整个人莫名来了劲,好似顿悟了天大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