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恶狠狠瞪着她,声色俱厉吼她离开,她只是朝摊外移了几步,固执地望着小摊。
孟晏见状欲上前去,为她买下拨浪鼓,好让她赶在夜雪前尽快回家,不料反被越朗拦了一遭。
孟晏转头回望他,借着弱火比划道:“那你去买也行,钱算我的。”
“咱们谁都不用买。”越朗上前一步俯在她耳畔,热息扑上耳根,引得一片痒意。
撤起身,对上孟晏询问的眼睛,他扬着下巴暗示她多看几眼,然後换了两人位置,再次抵在她耳侧,轻声道:“你看那姑娘年方几何?”
“在你那般年纪时,也会想着摇根拨浪鼓玩吗?”
“而且是在大雪天,穿着一层破布,夜色将近,依旧不舍得离开?”
他的言语一句句诱着孟晏往下细想,似乎倒真是这回事,可她为什麽要这样做呢?
“简单啊。”越朗看她一瞬间清醒又皱回眉头,笑着贴过她脸侧,“因为摊主同她是一家的,她当然不用急着赶路回家了,而他们之所以演这场戏,就是为了骗你这般心地善良的姑娘,此招无险,效果又极好,你且看着,庙会这段日子,他们天天都会来上几场,碰到好心人不就赚了?”
将事情剖开同孟晏讲了清楚,越朗却没有直接带她走远,反而趁她原地发呆的工夫,到摊位付钱买下拨浪鼓,转手送给了小姑娘。
他笑着走回孟晏身旁,不再压声:“我知你看不下去,巧了,我也是,既然如此,咱们谁被骗都一个样,还是让我这个‘冤大头’来吧!”
以前怎麽没发现这人记性挺好的,孟晏想着,从囊里摸了银钱塞给他,被他依着预料躲开,几步闪过拉大了两人间的距离。
“时候不早了,回去吧晏晏!”
他挥着手,一步步向後退去,目光始终落在孟晏身上,任风雪迷眼,纹丝不动。
待孟晏彻底转身走出两步,他才在身後唤道:“晏晏!”
“岁岁晏晏,喜乐年年。”
孟晏回身看去,茫茫夜色中哪还见越朗的半分影子,只馀天边新挂起的一轮圆月,耀着满地白雪。
。
年节在欢声笑语和爆竹喧天中踏歌而至,谷中处处张灯结彩,洋溢着新春的喜庆。
“歪了歪了,靠左一点,对,就这样!”
“比右边那联矮了个头,你比划下自己头多大,往上挪挪便是。”
“注意脚下啊师兄!挂灯笼动手就行了,你别乱动了求你!”
……
不只房门窗墙,路两旁的树也没被放过,身上被围卷着大红的废弃布条,乍一看红红火火,连着几排下来,多少有些一言难尽。
“谁出的主意?”孟晏收回目光,仿佛再多看一眼就会加入盲人乐团。
饶是楚茗这般见多识广的,支吾半天也夸不出一句来,无奈道:“还能有谁,谷里师兄呗!”
数日前,各组师兄聚在一起酌了小酒,说要庆祝今年的平安团圆,趁着酒兴,一大帮人浩浩荡荡跑来了楚茗所在的衣饰小院,大家见这麽多人,以为出了什麽要紧事,忙停下手中针线,到门口问个细致。
“师妹啊,你们院中可有多馀不要的红布?裁废扔掉的也行,是红的就行。”
想也不想,大家把布拿给了他们,除去道谢,什麽话也没说,这群人又轰轰烈烈拐弯走了。
再之後便是眼前这副“喜庆”样了。
“想得挺美的,就是只适合想想。”孟晏扯着楚茗逃离了这害眼之地。
两人沿路逛到山门口,歪七扭八的门柱也被染上了佳节彩色,看上去确有几分大道门派的故事感。
“晏师姐,楚师姐,有信来了!”
信?两人目光彼此问着,俱是一惊,“是给我们的吗?”
“好像整个谷都有!机关组的最多!”
大过年的,不会过不好年了吧?孟晏十万个不情愿,被楚茗一拖三拽拉了过去,闭眼候在她身侧,等待随时可能跃入耳中的噩耗。
“诶?今年还有这习俗了?”楚茗奇道,声音不急也不抖,听来至少算不得坏事。
一张纸戳上孟晏的手,伴着楚茗愉快的语调:“晏晏姐,你快来看!”
非看不可吗?孟晏由心哀求着,眼睛却溜开条缝,朝着手边的信纸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