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林阿姨提起妈妈,江潺又开始“惆怅”了,心里想如果妈妈在自己身边会是什麽样子,是不是也像林阿姨一样会给自己做好吃的,温声说着各种注意事项,分享做女孩子的独特体验,那她一定要钻到妈妈怀里,晚上也要抱着妈妈睡觉……
蒋宁屿在屋外写作业,林阿姨和江潺的说话声透过门缝传出来,他听不清她们在说什麽,却更加无法将精力集中到作业上。
为什麽好像除了自己之外,每个人都知道江潺发生了什麽,江潺好像也除了他以外,愿意和每个人谈论这件事情……
林阿姨走後不久,杜皓也过来了,跟蒋宁屿打了声招呼,倚到卧室门边看着江潺:“你怎麽啦?我妈突然说要来看看你,还让我不要跟过来,什麽情况?”
“不关你事。”江潺抱着暖水袋,不想理他。
“嘿,我好心来看你,你就这态度啊,”杜皓不满道,“有没有良心。”
“良心被狗吃了!”江潺说。
杜皓被她抢了台词,一时不知道说什麽了,顿了顿,偏还不走了:“还搞得神神秘秘的,我非要搞清楚什麽情况!”
他说着,学着名侦探柯南那样推了推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镜,开始观察屋里的蛛丝马迹——还真让他发现了端倪:“哎这不是我家的盘子吗!……糖包子,我妈怎麽没给我吃糖包子,我果然是充电话费送的!”
蒋宁屿听着他俩的对话,心想原来杜皓也不知道江潺发生了什麽事,杜皓甚至不知道江潺在公交车上哭了,他忽然觉得心里好受了一点。
但很快杜皓就用一种掺杂着不可思议和恍然大悟的语气说:“哎你不会是……”
杜皓的眼睛瞥到了搁在墙角处的粉色方形包装袋,忽然不说话了,把自己闹了个大红脸。过了几秒才重新开口,结结巴巴的,“那……那,那你好好休息啊潺姐,我……我先回去了。”
他说完就转身走了,蒋宁屿擡头,只看见他几乎算得上落荒而逃的背影。
——所以杜皓也知道了?
刚好受一点的感觉烟消云散,蒋宁屿盯着眼前的练习题,一个字都没往脑子里进。
江潺说他是天才,可现在连杜皓都能猜到发生了什麽,他却还一无所知。
笔尖落在练习册上,因为用力而按压出了一个重重的黑点,他忽然感觉到了心底的一丝烦躁。
蒋宁屿是在晚上九点多又去卧室看了江潺,江潺睡了一觉,刚被姥姥叫起来喝红糖姜水,她的脸侧被枕头压出了红印子,腹痛因为睡眠得以缓解。
但她还是显得精神恹恹,蒋宁屿问她有没有好一点,她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
蒋宁屿走过去,递给她一本数学练习册,江潺看见封皮就擡手捂住了耳朵:“拿走拿走,我现在不仅肚子疼,头也开始疼了!”
但下一秒她的头就不疼了,因为蒋宁屿的声音隔着她的手掌传进耳朵里:“我帮你把这周的数学作业写完了。”
“天呐,”江潺捂着耳朵的手掌放下了,眼睛都亮了,“我感觉肚子好像也不疼了!”
她前後表情反差之大,让蒋宁屿忍不住笑了一声。
江潺翻动着练习册,大喜过望道:“你怎麽知道我数学作业是什麽的?”
“你不是每次都会把所有作业记到那个小本子上吗,我翻到了。”蒋宁屿语气平静地说,“我没直接写上去,把解题步骤写到了纸上,夹在练习册里面了。”
江潺已经拿起了那张纸,从头至尾前後翻动着看了一遍,擡眼看着他说:“蒋宁屿,你真是个天才,初一的题目你都没学过就全会了哎!”
蒋宁屿没说什麽,静默了片刻才开口:“明年我就能升初中了,到时候我会再跳一级。”
“你又要跳级啦?”江潺有些惊讶,但又觉得不太意外。
“嗯,”蒋宁屿点了点头,神情忽然变得很认真,“等我跟你在一个年级,就没有人能欺负你了。”
江潺怔了怔,她没把最後一节课发生的事情告诉过蒋宁屿,但蒋宁屿却猜到她在班里受了欺负。生理书上说,女生在经期会变得情绪敏感,江潺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导致自己现在有点眼眶发热。
“好啊,”她看着蒋宁屿,同样认真地对他说,“那我等你再跳一级。”
继而她想到了在公交车上,蒋宁屿低头看向自己时有些担忧的神情,安慰他道:“你不要担心,其实现在也没人能欺负我。你知道杜皓进了校篮球队吗?”
蒋宁屿摇了摇头,不知道她为什麽突然提起了这件事。
“上次在校门口我和我同桌被几个混混堵了,多亏杜皓当时路过那里帮了我们。杜皓跟他校队的队友长那麽老高,”江潺伸长手臂,在头顶夸张地比了一下,“一下子就把那几个男生全都吓怂了,後来再也不敢找我们麻烦了。”
她以为这话说出来,会减轻蒋宁屿的担忧,让他的神情变得轻松一些,然而蒋宁屿只是垂下眼,过了几秒才低低地“嗯”了一声,不知为什麽看上去反而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