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不知道靠着什么,很温暖,给人一种安心感,江如野情不自禁地往里缩了缩。
一旁是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有规律地传到耳中。
……等等,心跳声?!
江如野猛地睁大眼,才发现此时他正被人横抱在怀中往前走去。
那双抱着他的手很稳,以至于江如野没有感觉到什么行进中的颠簸,直接昏睡了不知道多长时间。
他惊得混沌的脑子立马完全清醒过来,一下子想起了失去意识前发生了什么,被陌生人冒犯的强烈不悦顿时卷土重来。
几乎是在他刚有所动作的刹那,那人便收紧了手臂,低声道:“别动。”
对方的语气很沉,又刻意压低了音量,似乎还掺杂着未消的不悦,又冷又硬。
江如野自己都余怒未消,哪管得上是什么惹对方不高兴了,冷笑一声道:“我凭什么听你的?”
话音方落,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四周浓雾深重,并不只有他们两人。憧憧人影在雾中若隐若现,正往前行进着。
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们的动静,所有人同时停了下来,浓雾中齐刷刷投来数道视线,同时定格在江如野身上。
浑身一僵,江如野被看得头皮发麻,每一根头发丝似乎都无声尖叫起来,立马不敢动了。
犹如实质的诡异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复又错开,停滞的人群再度动了起来,沉默地走向未知的目的地。
江如野这下也跟着闭上了嘴。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对着男人的侧脸。怪异的浓雾将面容遮挡,看不出分毫对方本来的模样,但江如野莫名觉得对方应该有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眉眼锋利深邃得有些不近人情。
或许是给过他相似感觉的人是长这副模样,此后他只要品出一点关联来,便先入为主地会想起那一张脸。
不过此刻,被陌生人一路抱着的感觉始终让他浑身不自在,江如野安静了片刻,便又拍了拍对方胳膊,示意自己要下来。
对方依旧拒绝了他:“你的腿受伤了。”
这么一说,江如野才发现自己大腿上的伤口被人简单包扎过了,清凉舒缓的药膏敷在伤口上,把灼痛中和了不少。
“我自己能走。”江如野道。
他的语气太过坚决,对方似乎拗不过他,停下脚步任他下来。
江如野一只脚刚站到地上,便倒抽了一口冷气,差点被卷土重来的疼痛弄得直接哐当跪下。
他死死抓着对方的手,缓过了那阵眼前发黑,咬牙刚往前走了几步,一声极低的叹气便自身旁传来,接着又被人捞了回去,重新稳稳托在怀里。
“你总是这样吗?”那人问他,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恼意。
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江如野无可奈何,没有再反抗对方的动作,只是仍旧不甘示弱地反问道:“我总是怎样?”
“总是什么都自己硬撑。”那人数落道,“若是遇上解决不了的事情,向别人开口就那么难吗?”
“我能自己解决。”江如野条件反射地竖起了尖刺,“别摆出这幅语气教育我。”
那人短促地冷笑一声。
江如野能感觉到大腿的伤口经过刚才一番折腾渗出血来,对方的视线就从上面一扫而过:“这就是你所谓的自己解决?”
江如野半天没有吭声,然后才低声道:“我习惯自己一个人了,我也不需要人管。”
“……”
“再过半柱香时间,药效起作用,你就可以自己走了。”那人淡声道。
话音冷得能结冰,似乎比他刚醒时更加生气了。
可同样也是这人,从昏过去到再次醒来,都一直在自己身边,没有离开。
“有没有人说过,你这样很讨厌。”江如野没头没尾蹦出了一句,听起来闷闷的。
傅问的脚步微不可查一顿,下一秒又面色如常地继续往前走去,平淡地嗯了一声。
他应得干脆利落,江如野倒像被噎住了,好半天没说出下一句话来。
终于,怀中人再次轻微地动了动,傅问感觉对方应该咬了下唇,欲言又止半晌,道:“……谢谢,刚才没有把我直接扔在那。”
傅问不用低头,都能猜到此时对方脸上是何神情。倔强的,板着张脸,虽然不情不愿,但道谢又道得很乖,透着股别扭的温顺。
难得一见。
“事出突然,只能从你身上寻药,多有冒犯。”
猝不及防听到对方开口,江如野别别扭扭板着的脸明显有了松动,偏偏嘴上还只是矜持地嗯了一声。
说话间,他们已经混在队伍中间走出了很远,原本沉默着往同一个方向走的人有了微妙的分流。
药效终于开始起作用,江如野从对方怀中下来,看了看前方模糊的岔路口,问:“我们要走哪一边?”
语气自然,带着本人都没察觉到的依赖,让傅问不由得低头多看了人一眼。
傅问刚准备开口,沉静中轰隆一声炸响,地面突然塌陷,整个空间像被人为撕成了两部分,恰好站在岔路口前方的两人瞬间被分隔开来。
江如野心里重重一跳,下意识伸手去抓对方的手。却只来得及够到袖口的一角。
冰凉的布料转瞬从掌心滑过,什么都没有留下,仅剩对方彻底消失前留下的传音,萦绕在耳边未散:“我会来找你的,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