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手持匕首,在烛火上反复灼烤,直到刃尖渐渐泛起的青白。
就在此时,帐帘猛地掀起,挟着风雨卷入一道人影。
沈君屹浑身湿透,发梢滴水,衣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的线条。
他大步踏入,帐内烛火被风卷得摇曳不定。
穆淮清一怔,脱口而出:“你怎麽来了?”
沈君屹未答话,只擡手摘下斗笠,解下腰间革带,湿透的外袍被他随手掷在一旁。
军医见状,低声提醒:“大人,该动手了。”
沈君屹走近,一把扣住穆淮清的手腕,翻过他溃烂的掌心。烛光下,伤口狰狞可怖,脓血隐隐渗出。他眸色骤沉,下颌绷紧,半晌才咬牙道:“穆明亭,我输你一条臂膀,不代表你就可以不珍惜自己的手了!”
军医战战兢兢跪地:“大人,穆大人伤势恶化,若不及时剜去腐肉,恐有性命之虞!”
沈君屹冷声问:“如何治?”
军医额头抵地:“唯有清创一途,若今夜高热能退,便无大碍。”
沈君屹沉默片刻,伸手拨开穆淮清散落的发丝,指尖轻触他颈侧的刀伤——所幸已结痂。
再探额头,滚烫的温度令他指尖一颤。
他收回手,嗓音低沉:“麻药备好了吗?”
军医答道:“备了麻石散。”
药汁饮尽,穆淮清很快昏沉睡去。
长夜漫漫,帐外雨声未歇。
待麻药效力渐退,剧痛便如潮水般涌来。
沈君屹与穆淮清同榻而卧,却不敢深眠,侧耳听着身侧人的每一丝动静。
军医熬了汤药,温在炉上,叮嘱每隔三个时辰喂服一次。
沈君屹挥退云舒云卷,执意亲自照料。
子时将至,他伸手去探穆淮清的额,却触到一片湿冷。
借着微弱烛光,他看清穆淮清紧咬的牙关和苍白的唇色,额角青筋隐现,显然正陷在梦魇之中。
“明亭……穆明亭!”他低声唤他,掌心贴上他汗湿的脊背。
可穆淮清听不见。
梦中,他仍被困在景州城的血色深渊里。
秦风的笑声刺耳,殿门紧闭,而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步上沈时宴的後尘…
他的唇被咬得泛白,冷汗浸透发,整个人深陷梦魇,任凭沈君屹如何拍打他的脸颊丶唤他的名字,都无法将他从混沌中拉回。
药碗在掌心发烫。
军医的叮嘱犹在耳畔——“这药若不能按时服下,伤口继续溃烂,便是凶多吉少。”
沈君屹盯着眼前人痛苦的神情,喉结滚动,忽然仰头含了一口药汁,俯身贴上他的唇。
第一口失败了。
药汁顺着穆淮清紧抿的唇角滑落,沾湿了衣襟。
沈君屹眸色一暗,索性扣住他的後颈,重重吻了上去。
舌尖抵开齿关,苦涩的药味在交缠的呼吸间弥漫。
穆淮清无意识地呜咽一声,却终于松了牙关。
沈君屹趁机捏住他的下颌,又含了一口药,缓慢渡入他喉间。
如此反复,直到药碗见底。
待最後一滴药汁喂尽,沈君屹才稍稍退开。用指腹抹去穆淮清唇边溢出的药渍,可指尖触到那抹温热时,他忽然僵住。
方才唇齿相贴的触感久久挥之不去,心跳如擂鼓,竟然震得他耳膜生疼。
鬼使神差地,他再次低头,轻轻含住了那片苍白的唇。
“沈临风…救我…”
穆淮清的呓语让沈君屹骤然清醒。
他垂眸看着身下之人,在刚刚结束仍有回味的吻里,沈君屹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