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邀请他的这家车企提出的旅游企划,大概就是开着车跋山涉水去各种景点,再拍视频作为宣传。
任侠前段时间给毓华山的那一系列旅游推广视频非常出圈,这段时间他休假,原先准备的两个视频都由钱哥代他登陆账号,发了出来,引起的反响也很好。车企想趁热打铁,约他合作。
“我就帮忙带个话,因为他们说递到你经纪人那边就没回音了,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见,想让我帮传话试试,”周小狮说,“不用看我面子,接不接都随意。”
“行,”任侠说,“谢了。”
大概是钱哥看这段时间他在休假,就没打扰,等休假完毕後再统一把合作邀约给他选,之前也是一样。
周小狮也不再多说,两人专心吃饭聊天。
快到结束,任侠推说要上厕所,偷偷到前台结账,往回走的路上又接了个电话。
还是任父。
任侠深呼吸一下,接了电话。
“喂?”
“任侠,”任父说,“我和你妈妈都对你很失望。”
“废话就不用说了,”任侠打断他,“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永远不可能按照你们期望的来,早点认命吧,与其在我这里折腾,还不如趁早再生一个。”
“你!”任父显然被气得不轻。
“所以什麽事?”任侠说,“没事我就挂了。”
“那间老房子要拆迁了,”任父说,“里面还有不少你念书时候的东西,你还要吗?如果不来取,我就扔了。”
“又换一个法子骗我到雾城去?”任侠说,“然後等着再把我送去矫正麽?”
“你从来都不听话,我们教育不了,不请别人教育还能怎麽样?”任父的声音变大了,但还是冷冰冰的,“我知道你不会回来,就是说一声。你不想回来,这是你的自由,也是你自己的选择,到时候就不要怪我把你的东西都扔了,就这样。”
任父挂了电话。
任侠看着漆黑一片的屏幕,手有点抖。
又是这样。
一直是这样。永远都是这样!
他们自诩是“开明”的父母,所谓开明,就是名义上给他和任佳选择的机会,实则如果他们的选择不让父母满意,就再以各种方式逼他们修改,直到他们选择父母眼中正确的那条路。
小时候是软硬兼施的劝说,长大点是把人关在家里,逼着人改志愿丶去矫正基地,现在又是这一招。
小时候从外公外婆家搬到任父为他升初中买的学区房里,任侠被扔了小马,还被扔了不少东西,都是任父觉得太过幼稚,或者玩物丧志的。
他那时候还太小,无力反抗,但很快,就飞速叛逆了起来,像是变本加厉,专为了报复什麽似的。
初高中的时候任父扔了他不少东西,他就偷偷地藏,等到了江城时,没忘了把重要的东西都带过来,这麽多年到处搬家也没扔。
对别人来说那只是几张破纸片丶不值钱的票根丶奇奇怪怪的雕塑,但对他来说是回忆。如果回忆被扔了,就好像其上附带的那些时间和情感也变成了轻飘飘的垃圾,没着没落的,被风不知道吹到哪里。
所以他对房子有执念,这些年到处搬家,永远都是他出钱租房丶买房,其中一个原因是他挣钱确实比黄博帆多,另一个原因是他对房子有执念。
他不想再搬进任何人家里,他要有自己的家,再也没有任何人能扔掉他的东西。
还留在雾城那边家里的,应该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东西,但任侠还是在这一刻感到了难以抑制的悲凉。
原来任父不是不知道这些。
任父知道他的软肋,并且摆明了要稳准狠地好好利用,作为他不驯的惩罚。
可是一家人之间,不应该是这样的。
“您好,麻烦让一让,小心哦。”服务生托着放满了酒杯的托盘,小心地从他身边经过。
“哦。”任侠应了一声,侧过身。
他转过弯,按照既定的路线走了几步,回了位置。
他和周小狮的座位在窗边,视野很好,能看到窗外的风景。窗外霓虹灯闪烁,马路对面是个小区,高楼大厦里也亮着一盏盏灯,灯火辉煌,将夜空映得非常明亮。
但这其中万家灯火,并没有属于他的一间。
任侠沉默下来。
“怎麽了?”周小狮看出他情绪不对,问。
“陪我喝酒。”任侠说。
他扫了下桌面的二维码,点了几样,“我要这些,你呢?”
“啊?”周小狮愕然。
“别问,”任侠说,“陪我喝就行。”
什麽也不需要问,我现在只是……需要喝点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