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秀才是个老学究,最注重仪容仪表,可看不得这个,一人抽了一手心,轮到辰哥儿时,他端详了半日问道:“苏遇,你的脸不似他们那般花里胡哨,却说说是怎么回事?”
辰哥儿站起身来信口胡诌道:“夫子,不是快月考了么,我寻思着早睡早起,勤奋读书,为了增添士气遂让阿爹在我脸上题了字,以作警醒。”
说的挨了打的那帮学子都撇撇嘴,心里愤愤不平的!
宋夫子见这是苏轼的字,不看僧面看佛面呢,于是僵硬的点点头道:“不错,你坐下吧。”
辰哥儿蓦然松了一口气,端正坐好。
宋老夫子严厉的目光落在圆娘脸上道:“林蒲圆,你的脸又是怎么回事?小孩子贴的什么花钿?!”
圆娘乖巧站起身来说道:“回夫子的话,师娘的花钿遭了水,不用就全废了,师父在家时时告诫我们要勤俭持家,不独我,家里的女娘都贴了此花钿为师娘分忧。”
她长着一张最乖的脸,说着最扯的话。
宋老秀才一想这是苏轼的心尖宝,也不敢狠罚,遂让她坐下。
两小只对视一眼,皆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
圆娘抬头一看,陈十一娘的位置上空空如也,陈云谏眼圈肿肿的,必是因为他欺负妹妹回家挨了打。
课间休息的时候,陈云谏回过头来下巴支在辰哥儿的课桌上神色幽怨道:“同是玩一个游戏闯的祸,怎偏生我们就挨了夫子的打?”
辰哥儿翻了一页书说道:“大抵是运气吧。”
“屁的运气,是你会说,将夫子哄的团团转。”陈云谏不服气的说道,“天天看书,天天看书,你能考第一?”
“为什么不能?”辰哥儿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道。
“你就吹吧!”陈云谏揉了揉手心道,“我还觉得我能考第一呢!”
辰哥儿不以为然的勾了勾唇。
陈云谏被激起了胜负欲故意道:“你爹那样厉害,都不敢称大宋才学第一人,怎么你脸皮这么厚?”
辰哥儿悠悠然说道:“那是我爹谦虚,谦虚是种美德,很显然我没这种美德。”
辰哥儿听的牙酸,不由说道:“我就不信邪了,这次月考你还能得第一,算术题李教授家的七郎做的最好,诗赋王参军家的幼子屡出奇语,会得很高的分数,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哦,你压谁?”辰哥儿淡淡问道。
“我自己。”陈云谏说道。
圆娘噗嗤一声笑了,她咬了一口玉露团说道:“你压上面任何一个都还有几分胜算。”
“林浦圆,你别瞧不起人,我阿兄给我辅导功课了。”陈云谏说道,“这次我一定能战胜苏遇!”
“哦?是吗?拭目以待。”辰哥儿云淡风轻的说道。
“二哥,家里
禁止赌博。”圆娘提醒道。
“这叫互相激励,怎么能叫赌博呢?!”辰哥儿抬头问陈云谏道,“彩头是什么?”
“我家有一台琉璃宝塔,赌那个!”陈云谏下血本了。
辰哥儿摇了摇头道:“彩头太大,不行,我赢了,你爹打你。”
陈云谏下意识的捂住屁股,问:“那你说彩头是什么?”
辰哥儿勾了勾手,陈云谏凑过来,他这才压低声音说道:“我赢了,你要认我作父当我跟班一个月,如何?”
“成交!”陈云谏爽利的答应了。
圆娘吃完最后一口玉露团,笑着摇了摇头,心道:无论哪个时代,无论什么年纪,男人怎么这么喜欢让死党当他儿子?!
第36章
圆娘最近发现辰哥儿有点狗狗祟祟的,去他的院子找他一起温书,还总会撞见他慌张之中略带心虚的模样,总之,很可疑。
问他吧,他不是三缄其口就是借故搪塞,整得圆娘更好奇了,生怕他在悄悄干什么坏事!
然而他是个极聪明的人,若不是圆娘经常跟他待在一起,只怕还发现不了什么端倪呢。
圆娘不再询问,而是将疑惑悄悄的按压在心底,日常多留心罢了。
这日休沐,圆娘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倚枕拥衾靠在贵妃榻上任由知雪给她绞干头发,外面日头很足,透过窗子照射进来,烘得人昏昏欲睡。
在她半睡半醒间,金猊奴从门缝里溜了进来,嘴里还叼着个檀木做的人偶,只是那人长得好生奇怪,头上生有两个犄角,一手执笔一手托墨,一只脚向后踢,脚跟上还有一串北斗星象。
金猊奴偏偏当个玩具似的甩来甩去,最后叼给圆娘,拿湿润的鼻头拱圆娘的手,直将圆娘从瞌睡中拉了出来,它拱拱木像拱拱圆娘,自己往后跑了几步,意思是要圆娘将木雕丢给它,她们丢玩具玩。
圆娘看了看木雕,被摩挲的锃光瓦亮,不像无主的模样,心下狐疑金猊奴是从哪儿弄来的?
正当她发愣之际,拂霜走了进来,好奇道:“小娘子也拜魁星吗?”
圆娘问道:“这个是魁星?管什么的?”
拂霜道:“小娘子竟不知道?这木雕雕的便是魁星点斗,独占鳌头,外面的书生几乎人手一份,平日里沐浴焚香拜得甚是勤谨呢。”
圆娘目光下划,果然看到木雕上的人独腿站立在一头鳖的背壳上,鳖头却是个人脸,正应了那句独占鳌头。
圆娘略一思索,回道:“这是金猊奴刚刚从外面叼进来的,想来此物不是师父的便是阿兄的。”
岂料拂霜接过木雕仔细瞧了瞧,纳闷道:“倒也没见郎君和大公子拜过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