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深深看了辰哥儿一眼,不太明白他的脑袋瓜儿里都在想些什么。
苏轼清了清喉咙道:“徐知州要在月升楼宴请我与张远秋,主谈退亲之事,你跟着我一起去。”
“圆妹呢?圆妹去不去?”辰哥儿问道。
“不去,省的那张远秋再说什么污言秽语,脏了她的耳朵。”苏轼道,“再者说,若席间传出什么不利于圆娘的名声的事儿,那就得不偿失了。”
“毕竟退的是圆妹的亲,我觉得圆妹该去。若那张远秋再敢乱嚼舌根,我再打他一顿便是。”辰哥儿说道。
苏轼略一思索道:“也对!”
苏轼父子回到黄州城中,带上圆娘一块去赴徐知州的宴会。
月升楼内,徐知州看着畏畏缩缩的张远秋,叹了口气,他与张远秋的父亲有同榜之谊,早些年一同中过乡试,张远秋在他的辖地被人痛殴一顿,本不算什么,让人给他道歉一番也就了事了,偏偏打张远秋的是苏轼之子,这就难办了。
“徐世伯,您可得为我做主啊!”张远秋哼哼唧唧道。
徐知州一阵头痛!!自己进士出身,不呆不傻的,那苏轼犯的罪过,搁别人身上早死了八百回了,可官家还是舍不得狠罚他,可见还有起用的心思,依苏轼在文人中的声望,高官厚禄指日可待,他作什么死去得罪苏轼?!
可若不表态,又难全与张远秋之父的同榜之谊,着实有些难做。
虽然他很不耻张远秋父子的为人,于学问一途蜻蜓点水,专职旁门左道,听说张远秋之姊新入了雍王府,已经怀有身孕了,若诞下一男半女的,在雍王跟前得了眼,自己同样开罪不起。
徐知州欲哭无泪,头都要秃了!!
张远秋看到苏轼父子带着圆娘走进雅间,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伸手一指道:“苏遇,道歉!”
辰哥儿施施然解了披风,按了按手指关节,冷声道:“你又皮痒了?”
指节被他按的咔嚓作响。
张远秋蓦然一僵,身上的伤口疼的更厉害了。
苏轼领着圆娘坐下,向张远秋道:“速谈正事,莫论其
他。”
“今日苏遇不给我道歉,我便不在婚约解除书上签字。”张远秋仗着有徐知州做主,恨声说道。
听得辰哥儿拳头硬了,他刚想起身,圆娘轻轻拍了拍他的手道:“二哥,我来。”
“你想要道歉不是?”圆娘眼底划过一丝精光,淡声问道。
“赶紧道歉!”张远秋没好气的说道。
圆娘环视一圈,意味深长道:“只在雅间里道歉有什么意思?谁能知道张公子委屈深重啊?”
“你待如何?”张远秋头脑空空的问道。
“要道歉,我只在月升楼的大堂中央道。”圆娘指了指楼下人来人往的大厅道。
“好!如你所愿!”张远秋满意道,“就去那里!”
徐知州还不了解苏轼这个徒儿嘛,心眼比蜜蜂窝还密,张远秋已经不知不觉入套了,尤不自知。
人蠢,单靠旁人扶是扶不起来的。
第95章
徐知州扶额,有些头痛的拦了张远秋一把,笑着对苏轼说道:“此事何必弄得人尽皆知呢,对林小娘子的名声亦无益处,张、林两家好聚好散,今日我做东,还请子瞻兄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则个。”
苏轼温润一笑道:“张、林两家之事,需要叙说明白才是,既然张公子觉得受了委屈,那便请大家来评评理吧,我觉得没什么,徐使君觉得呢?”
张远秋跳脚道:“就没见过苏家如此粗鄙无礼的,还妄称读书人呢,简直有辱斯文,好好的来解除婚约有什么不好,为何要将人往死里打,我就那么罪无可恕?徐伯伯,那林家女想要丢人现眼且随她去,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我也想要在朗朗乾坤之下,讨得一身清白呢!”
徐知州心中暗骂:蠢货!!你要作死别拉着我去丢人行吗?张氏真的一代不如一代了,张远秋竟如此蠢笨!
徐知州被张远秋赶鸭子上架,拖到了月升楼的大堂。
月升楼是徐知州的妻弟开的,徐知州是月升楼的常客,经常往来,大多食客都认识他,本来打算结账要走的人,看着徐知州站在大堂中央,也好奇的驻足,有相熟的甚至问候一两句,徐知州强颜欢笑,少不得应酬一番。
张远秋站在徐知州身侧,冲众人招了招手道:“大家南来的北往的,都暂且站一站,过来评评理了。”
有热闹谁不爱凑?更何况这个年轻人是跟在知州大人身后的,也不知是何来历,想来非富即贵,不知有何故事?!
人群自动给几人留下一道空白的地方。
前头站着张远秋、圆娘,张远秋后面站着徐知州,圆娘后面站着苏轼父子。
徐知州悄咪咪往苏轼身边噌啊噌,他不想站在蠢货身后丢人现眼。
食客里有人认出圆娘来,议论纷纷道:“那不是饕餮小筑的林小娘子吗?今天这阵仗是……”
“嗯?还有徐知州呢?难不成两家食馆起了冲突?”
“不能吧,谁敢得罪月升楼的东家?”
张远秋眼看着话题要歪,他清了清喉咙道:“父老乡亲都来看看,我奉父命前来履行婚约,与林小娘子结亲,却无故招至苏家小郎君们一阵痛殴,还有没有天理与王法?”
众人闻言交头接耳。
“啊?竟有此事?确实过分啊!”
“什么?林小娘子竟是这样的人?看不出来啊!往日去饕餮小筑用膳,林小娘子挺和善的呀,让惠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