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娘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心说:倒也不像是我的同乡,更像是你的同乡。
“他如何不走运了?”苏遇好奇的问道。
“他刚考上进士,国家寄了。”圆娘说道。
苏遇觉得奇怪,重复了一遍:“国家寄了?”
圆娘点了点头道:“就是国家灭亡了,先前他也算是个世家大族的子弟,此后一生漂泊。”
苏遇一边调茶一边睨了她一眼,开口一嘴哥哥味儿:“没事儿少看些话本子!好好的人恁得多愁善感起来。”
圆娘强行争辩道:“我这是推己由人,心有所感,假如师父此时在这里的话……”
苏遇将调好的茶塞入她手中道:“尝尝?”
迎面扑来一股极清浅且熟悉的梅花香,她不由得轻啜一口,唇齿之间都是清雅的香气,她恍惚回到六岁那年,在天竺寺里接过师父那杯梅花茶,两个时空的自己蓦然重叠。
于心无所依处,于身如漂萍时,乍然得一盅温暖清雅的梅花茶。
见她沉默不语,苏遇有些期待的问道:“怎么样?我这手艺也不比爹爹差吧!”
圆娘微微挑眉,刚想怒怼,但见他双眸灿若星辰,期待表扬的目光与金猊奴如出一辙,再者,今晚过后,他们就要分别了。
再者,他的梅花茶真的很好喝,与师父调制的所差无几。
她敛目点头道:“嗯,尚可。”
苏遇得了这句夸赞比金榜题名还开心,他笑道:“假如爹爹在此,此刻必不会空闲着,任由自己悲春伤秋!”
圆娘抬头看他,问道:“此言何意?”
苏遇接过春砚手中的雨具,递给圆娘道:“离明日开船尚有些功夫,圆妹愿不愿意随我出游天竺寺?”
“啊?”圆娘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去看看天竺寺的梅花比咱们小时怎么样?这些年来有没有在偷懒?”苏遇眨眨眼笑道。
圆娘被他鲜活的气息感染了,接过雨具,与他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驿馆之外,圆娘坐在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难以置信道:“驿馆居然就剩这一匹马了吗?不能吧!这可是杭州最大的驿馆!”
苏遇翻身上马,与她同乘一匹,解释道:“正因为此处是杭州城最大的驿馆,官员、公吏往来庞杂,都需要在此换马补充,所以这家驿馆的马一直很紧缺!”
圆娘姑且信了!
但她信归信,身后苏遇的存在感太强了,像一座温热的山峦,她只好绷着身子尽量往前倾,不要碰触到他,可是同乘一马,怎么可能一点儿都碰不到!!
偏偏她心生尴尬之际,他还要出言打趣她:“圆妹,坐好,不然一会儿栽下去我可来不及捞你。”
“苏遇!你是故意的!!”圆娘愤愤道。
他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揽住她不盈一握的细腰,驾马飞驰,她一个不妨跌入他怀中,耳边的风呼啦啦的吹,她却骇得要命,双手紧紧的掐住前头的马鞍,犹觉得心里怕怕的,怎么都不安全。
“若实在怕的紧,你抓住我的手臂,我必不会弃你不顾的!”苏遇的声音穿过风声直抵她心底。
他边说边策马!
圆娘大惊,急呼:“苏遇!你慢点!!”
“慢不了一点,这样骑马才有意思,圆妹不觉得吗?”苏遇爽朗的笑声撒遍杭州官道!
她早该知道的!!这厮打小就顽劣!这么多年了,一点儿没变!!之前故意使坏,害师父的马受惊,师父被迫带她飙马!如今他自己又将坐骑驾的飞快,害她的一颗心都飞起来了!!
苏遇,很坏!!
二人到达天竺寺时,寺门倒还没关闭,寺中道路上有些善男信女携供物前来礼佛,或者三三两两携着空篮子回家去。
寺里的梅花依旧香如故。
圆娘看了看两手空空的自己,有些遗憾。
苏遇见状问道:“圆妹有所求?”
圆娘重重的点了点头!
苏遇在山寺脚下的点心摊上买了些瓜果点心,说道:“走吧,咱们今天也去烧香拜佛。”
天竺寺是香火鼎盛的大寺,里面供奉的佛陀罗汉不在少数,但正殿依旧是如来佛祖。
拜过佛祖后,二人来到文殊菩萨的殿里,守殿的寺僧问道:“小郎君可是要求功名?”
圆娘抢答道:“我!是我!!我要给家里的长辈和兄弟乞求仕途顺遂。”说着,她将刚刚买来的点心鲜果供上,点燃线香,虔诚的跪拜,口中念念有词:“菩萨在上,信女林浦圆求菩萨保佑师父和二哥仕途顺遂,远离贬谪辛劳之苦,求菩萨保佑大哥早日金榜题名,求菩萨保佑家里其他兄弟认真读书习文,平安长大,将来像兄长们一样优秀。”
苏遇:“……”
趁圆娘诚心拜文殊菩萨的空档,他悄悄问守殿的寺僧道:“大师,这里可有求姻缘的地方?”
寺僧指了指对面的观音殿道:“那里便是。”
苏遇抬头一看,见一堆小娘子小妇人在那边排队等候入殿烧香,门口处还支了一道木牌:观音送子,一炷香十文钱,包灵验的!
苏遇扶额,解释道:“我要求姻缘的,这直接送子是闹哪样?”
岂料寺僧笑了一下,说道:“施主好生糊涂,姻缘、送子一步到位岂不好?没有姻缘,观音大士如何给您送子?可见观音大士也是管姻缘的!”
苏遇仔细一想,这寺僧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