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遇作洗耳恭听状,问道:“大师可有良策?”
辩才微微点了点头道:“自然是有的!出家人不打诳语。”
苏遇拱手道:“请大师指点。”
辩才觑了他一眼,说道:“你刚刚在观音殿抢的那团红线,捋清了其实只有一根,你寻个机会将红线的一端系在她身上,红线的另一段系在你身上,系的越牢固,你们之间的缘分便越深切,切记切记。”
苏遇摸了摸怀中的红线,将信将疑的看了辩才一眼,但见辩才说的一本正经,他开始思索这条建议的可行性,半晌,发出灵魂一问道:“可是要系多久呢?”
“自然是越久越好的。”辩才一本正经道。
苏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悟了。
他透过窗户看着圆娘在一串开得极盛的红梅枝下蹦来蹦去,怎么也够不到,他倏尔笑了,说道:“多谢大师提点,晚辈告辞。”说着,便起身离了禅房。
辩才睁开眼睛,真情实意的叹道:“难怪,难怪,原来如此。”
弟子在一旁纳闷的问道:“师父何故生此感叹?”
辩才摇了摇头,失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世间缘字最难解,最妙不可言。你去将这两坛子蜜煎樱桃送去熙宁驿吧。”
“是,弟子遵命。”小沙弥领命而去,对于师父刚刚的话,他还是一头雾水的。
他打窗底下经过时,犹听师父自言自语道:“这算是三生三世呢,还是一生一世呢?”
小沙弥摇了摇头,抱着蜜煎樱桃的坛子大踏步而去,雨滴雨滴淅淅沥沥,杭州的冬天有
股难以言明的冷意。
庭院中的红梅招招摇摇的开着,偏生最俏的那一支圆娘怎么也够不到,她不信邪,努力伸直胳膊往上跳,每次只差一点点,一点点!
忽而,一只大手将梅花摘走,她扭头一看,见苏遇正抬头认真的摘梅花,不禁一怔。
被灿若云霞的梅枝一衬,更显他肌肤白皙如玉,好看得不得了。
忽而,她觉得脸上一阵冰凉潮湿,误以为雨雪下的更大了,定睛一看却发现他在使坏,故意擎着梅枝揺落栖息在梅花上的雨滴,被傍晚的灯火一照,落雨如星,每颗星子都泛着晶莹剔透的微光,但所有的星子都不如他眸光湛亮!
“苏遇!”圆娘叉腰嗔道。
苏遇转眸看着她,不诚心的道歉:“抱歉,圆妹,我在帮你折梅!你看这一枝如何?”
她扭头去看,却见他将新鲜的梅枝插在她的鬓间,幽香袭来,她的脸颊透红一片,比梅花瓣还鲜艳。
“如何呢?”苏遇故意问道。
“差强人意!”圆娘道。
他将她看上的那一枝小心翼翼的摘来,送给她道:“还是这枝好,对吧!”
“也还行!”圆娘道。
“小娘子今天这么难讨好呀,山下的晚市开了,要不要随我去逛逛?”苏遇问道。
“可以!”圆娘勉为其难的答应。
苏遇又为她折了几枝梅花,二人同撑一把伞朝山下走去。
虽然今天下着小雨,但晚市上仍旧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不愧是自古繁华之地。
仔细说来,圆娘并不是杭州人,可此刻听着熟悉的乡音,她却莫名的心安了,多日来的浮躁心气此刻被这人间烟火气抚平。
她难免想起当年随师父逛晚市时的热闹场景,这里几乎每个商户都认识他,待乌台诗案时,这里的乡民仍旧愿意设醮场为他做免灾祈福的祷告。
这里的百姓真的很好很好。
她们小时候经常来的小吃摊有的还在经营,有的白发苍苍的老人换成年轻夫妻,滋味儿却是一点不差的,有的却消失不见了。
她坐在挡雨棚里和他一同吃熟悉的馄饨,看着熟悉的街头,心中感慨万千,她想,她若是个文人,此刻该作诗了!
嗯,偏偏她身侧这个真文人最不耐烦作诗!只有一搭没一搭的边吃馄饨边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圆娘:“……”
被他时不时瞄上一眼,圆娘的心情不知怎地,蓦然紧张起来,心里怦怦跳成一团,偏偏面上还要故作镇定。
他给她舀了半勺炸的酥香的蒜米,若无其事的说道:“你不是最爱吃他们家的酥蒜米吗?怎么吃了半晌也不见添?”
哼!她不添赖谁啊!不全都赖他!谁叫他老盯着自己瞧个没完!孟浪得很!想必是将十余年苦学的诗书礼仪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苏遇见她将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暗自偷笑,明面上却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这里有个笑谈,圆妹要不要听一下?”
“什么?”圆娘问道。
“我有个同窗,真的是同窗,黄州府学的同窗!”苏遇故意描补道。
“然后呢?”圆娘顺着他的话往下问道。
“有一天,他父亲从外面抱来一只小奶狗,十分漂亮,又乖巧听话,他们全家人都很爱,这小狗有一处最是可爱。”苏遇顿了顿,没有往下说,显然是等着她主动问。
“哪一处最可爱?”圆娘很给面子的问下去。
“它吃饭的时候容易急眼。”苏遇笑道。
“哎?这是为何?可是没吃饱?”圆娘真有些好奇了,“还是这小狗真有些护食?”
“大抵是有些护食吧,它见不得盆里的饭越吃越少,每每吃饭都以为是饭盆在和它抢吃的,所以每次吃饭都会跟饭盆生一顿气,越吃越气,甚至还会急得汪汪叫,哈哈。”苏遇揶揄的看着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