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赤殃又在摆弄自己的斧头,我只觉脖子一阵发凉,“问。”
“你这样厉害……为什麽当初……还会那样快地死掉?”我沉思道,“如果用一个心弥泥术法始终罩住自己,那麽即使被杀死,也用不着害怕?”
赤殃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好方略。可惜,你若想将心弥泥鱼用到这个程度,至少得将赤生死学到第十二层。但如果说‘不可解于心’的心障是有中之无;‘无所逃于天地之间’……这一层的心障,应当是——绝望。”
我眨了眨眼睛。这只小狐狸的功法修行起来真算得十分疼痛百般折磨,就连如此都还算不上绝望?我的脑袋忽然痛了起来。
赤殃无意识地摩挲着巨斧的长柄:“真是很难,我参透这一层心障的时候……正是我死去的那一个瞬间。”
这倒是有些道理,死後万事皆空,的确很该绝望,可就算参透了这一层,得到了起死回生逆转时空的力气,自己却已经身死,也派不上用场。
我叹了口气:“您也太倒霉了。若我要学得这第十二层,岂不也得先抹脖子?”
赤殃笑着摇头,反手又朝我脖子来了一斧,好险我这次乖觉,侧身一躲,还顾得上转身去刺她的手臂。“大约不行。你有比活着更重要的事要办,死亡并非你最深的绝望,就算死掉,恐怕也没有办法。”
我用上了心弥泥鱼,好险让速度提到能擦伤赤殃手臂的程度。但我的灵力显然比不上这只还魂的大妖,使出这一招後,我颇觉呼吸急促。
“聪明了一点嘛。”赤殃欣慰地点头,却轻声念出咒文,“火蔓金舒迦。”
火光熊熊,刹那吞没了我,我连疼都来不及,刹那化为飞灰。
“第二次。”赤殃的声音其实还是佘微的清亮,“争取在死第一千次之前出师,努力点。”
…………
大约在第七百五十次时,我已经放弃了计数。虽然时空倒转使我的体力灵力没有半点消耗,但死去活来的滋味属实令我心有戚戚。
好在我的脑袋也还算灵光,被如此残酷地折腾中,最开始是被赤殃玩笑般地斩首剖腹,慢慢也能在她的攻势中过上几招。大妖的战斗方式的确与我所习惯的不同,妖族的力量大半传承自血脉,也因此招数并没有仙家功法的繁复。
我先前对赤殃的功法用得着实偏差,往往只是将赤生死的小技巧用作剑招之外辅助的伎俩,又或是仗着自己的自愈速度随意挥霍性命。
其实若是融合剑招与赤生死的功法……在刺出一剑时立刻指挥鱼腹苦从对手的盲区冲出,又或是连续使用防守招式节省灵力,再将力气全用在火蔓金舒迦之上,使用火海解决对手……
诸如此类,虽说赤殃要逼的我只能用本能的反应对敌,可在极端状况下对招数的熟悉,反而使得我更加习惯于组合我学来的那些庞杂招数。
决定胜负的那一刻,赤殃将我按在地上,巨斧眼看就要又一次劈碎我的脊梁,可我眼疾手快看准她的xue位,在颈侧使了一招鹫腹离魂的招数。趁着这一刻的晃神,梦为鱼对她的封印完成。我当然不认为这个封印挡得住她,遂接连斩断赤殃的双手经络,扯着此狐的舌头把鱼腹苦火鱼往她嘴里塞。
此妖很是可怕,到了这个浑身着火的地步,竟然还瞬间该换了狐狸的原形要来咬我脖子。我吓得在地上一滚拉开距离,拼着灵脉尽碎用出火蔓金舒迦,混着那什麽沈斜月创设的落蕊剑法助燃,火光裹挟剑光,总算将赤殃变成了地上一捧狐狸灰,再也没法来砍我的脑袋。
我气喘吁吁地撑着剑坐在地上,忽觉心跳极快,浑身血液滚烫得几乎沸腾,我心中惊讶——这是突破赤生死功法的征兆。
赤殃大王真是好心,不过将我杀了几百上千次,我就轻易突破了这一恐怕得耗上数年的功法关卡。
我愣愣地感受体内的血肉融化再重组,经脉碎裂又复原,等这一套工序结束,赤殃也从地上的一捧灰变回了火红色的小狐狸。
狐狸摇了摇尾巴:“还算灵光。”
我无奈捏捏她的耳朵尖:“别怪我下手太重,你下手更重。”
“没人怪你。”赤殃打了个狐狸的哈欠,远远望向空中停滞的雪花,与覆盖白雪的青色山峦。
“去吧。打上残剑阁。”
我擦了擦剑起身,又低头对狐狸道:“你不和我一起走,帮帮我?”
赤殃摇了摇头:“给我身体的这孩子回不来了,可我也是一个早该死去的家夥,他要我帮你,我也帮过了,我就在这里,不再往前走了。”
我微微一愣,不太确定她是要舍弃生命,还是单纯待在这篇有雪的落叶林中。“那……你有什麽话要我带给冯小娥吗?”
赤殃也呆了一瞬间。她慢慢摇了摇头:“没有……不如说,我要拜托你。”
“什麽?”
“不要告诉她,我这样回来过。”赤殃摇了摇头,“先等一下,我送你一个东西。”
我正要再问,却见漫天大雪忽然飘落,而雪中,我眼前的这只红狐,如血红花瓣堆积的幻影,片片粉碎,化为一阵花瓣构成的风。
红色的风绕上离恨天的剑刃,缠绕着剑身,只不过是一眨眼,那些红色的花瓣也渐渐淡去,而离恨天秋水般清澈的剑刃,也就此烙上了点点绛红花瓣似的纹理。
“嗯?”我有些茫然,眼前的小狐狸刹那消失了,只剩我好好的剑无端被烙上了艳丽的纹理。
“这是做什麽……有厉害一些吗?”我随手在林中挥出一剑,风雪依旧,并无异样。
我正皱眉打量手中长剑,却听吱呀撕裂声传来,而後是几声巨响,我刚刚挥剑的方向,高大的松树纷纷倒下,扑起一串积雪粉尘。
【作者有话说】
得到了多方面的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