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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8章 第一百三十章 灌愁海（第2页）

我怔了一瞬，又强拉着他试了一试，每一次林怀芝都因为疼痛挣扎着，到了最後，碰也不让我碰了，只是看着我发抖。

啊……林怀芝已经成了魔修。

虽然早有预料，我心中还是难免有几分沉重。林怀芝虽然因为疼痛，看着我很有些怕，却也站在原处，并不躲开，看样子，至少懂得我是个熟人。

我摸摸林怀芝的发顶：“乖一点。”

林怀芝没应声，只是低下了头，低低念着些听不懂的词句，间或夹杂两句不很清晰的话。

“师尊……为什麽？”

哪有那麽多为什麽。红叶没了眼睛，要向师兄追问，林怀芝把沈斜月杀得满地都是，也还要问为什麽。偏偏本人对这个师门极有干系又置身事外，没头没尾一个问题，我又怎麽答得出来？

我正叹气，反手抓着剑柄，忖度着攻击的角度，预备让林怀芝失去意识再带走，他却又看着我，缓缓道：“红叶的眼睛，他的前途，就要我用性命去换？用一个弟子的性命，去换另一个的锦绣前程？”

我的手停在了半途，我张了张嘴，什麽也没说出来。

林怀芝低低笑了两声，又断断续续道：“你当年救了我，是个大英雄，又肯收我做弟子……我心里感激，用我的魂魄救你，一株药草换一个英雄的生机？这不对……不对。从来是我愿意，不关任何人的事。”

我看着林怀芝，仿佛有一条冰冷的小鱼在血管中游走：“你愿意？”

林怀芝仿佛没听到我的话一般，紧紧抓着手臂，咬牙切齿般挤出了自己的声音：“你以为……你就以为我是你的药材？容你随意分配我的性命？”

他这是彻底糊涂了。林怀芝眼中闪出的锐利光彩极为危险，我毕竟和失去意识的林阿一块待了那麽久，懂得这是他失去神智即将随意攻击的前兆。我无奈地摸摸他的脸，轻声道：“说了让你乖一点，怎麽还是这样吵闹？”

趁着他茫然地看着我，我用剑柄在他後脑狠狠一砸，林怀芝没吭一声，眼睛缓缓闭上，倒在了我臂弯里。刚刚入魔的这个阶段，其实有些像刚刚蜕完壳的螃蟹，很是虚弱。更何况，林怀芝很出息地将沈斜月弄成了这副模样，也不知道本人的师祖在这之前是否有对他的魂魄已经做了些什麽处理……林怀芝的气息在我耳边听来，也很是细微，还时不时有些令人心紧的停顿。

在彻底陷入昏迷前，林怀芝靠在我肩上喃喃道：“师尊……我到底是什麽？”

我拍拍他的背：“你是个笨蛋。”

师尊这种东西，年纪大把，又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可小徒弟们年纪轻，见过的世面只有那麽一点，老师尊偶尔指点两句，傻乎乎的小弟子们就视作长辈爱重，发誓以死相报。可是那些老东西，几百年几千年地活下去，养徒弟也不过就这麽几年十几年的相伴，说难听些，连小狗小猫也能活到这个岁数。

所以，那些师尊眼中，养在身边的徒弟却也和一条狗差不了很多。平日里相安无事还能装个师徒和睦的榜样，若是遇上祸事，又或是这个徒弟实在有用过分，往往下场如此，无话可说。

我正要抱起林怀芝，却听殿外传来脚踩新雪的细微声响——有人来了。

我背靠殿中立柱，屏住呼吸。

殿外似乎只来了一人，这很反常，反常得危险。

“客人来了，可未曾通报，阁内有失礼数。”这是一个有几分稚气的女声，虽然声线依然是小姑娘的甜美，但其中气势却异样地多了几分肃穆。“万望客人莫怪，容我好生招待。”

一听这个声音，我便知道她也是我一个不生不熟的故人。

门外是古雨名义上的师尊，刻舟堂的奠基人，李一弦。

就算只有一个人，这也不是个我想要的对手。我叹了口气，顺手捏了捏林怀芝的脸：“你得小声些，若是出了差错，我们俩都得交代在这。”

我下手好像有些重，此人无知无识，一声不吭。

我轻轻放下沉睡的林怀芝，使了个简单的法术隐匿他的气息。

我一边擦剑向外走，一边高声向门外道：“这样大的雪，我贸然回访，残剑阁有些不周到也是自然，我并不怪罪。风雪难捱，李仙君先回吧，恕我不——”

我话音未落，睽孤殿精巧的木雕描金大门便啪一声飞了出去，木屑险些划伤了我的鼻子。

天光和雪片狂风骤然涌入室内，虽是深夜，因着雪光耀目，我只觉洞开的大门照进一片清冷的蓝，将李一弦娇小的身影在地上拉得鬼影般悠长。

李一弦，这个十三岁突破筑基就此驻颜的天才修士，手持一柄墨色重剑，背靠漫天风雪，站在门槛外。

她提着裙子，漫不经心地跨过门槛，双丫髻上的绒花妆饰一晃一晃。

“好奇怪的客人，我剑下没有无名之鬼，报上名来。”

【作者有话说】

小妍小林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