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皱眉道:“几位都颇善文辞,我听不懂,烦请再给我讲明白点。”
苏无殃用扇子头戳戳杜权,杜权叹了口气,又道:“魍魉的心脏,或许可以解除公子身上的诅咒。魍魉常常从古战场浸透血液的土地中生长出……而巴陵秘境下方不见天日的所谓禁地,据说,便有魍魉出没。”
所以,这两人是要我弄来所谓魍魉的心脏,以此换苏无殃美言几句把我和林怀芝仍放进秘境中去。我正要开口,却见红叶生疏地朝我使眼色。
我拍拍他,轻声道:“等会再说。”
我再向苏无殃道:“钱货两讫,若我带来了魍魉的心脏,苏公子可不要食言。”
苏无殃轻声一笑:“自然。不过,若是你们真的得了此物,一定要交到我手上。”
我叹了口气:“当面点清,也是自然。”
红叶这孩子,先前想说的话被我堵回,直到被我拉到了狐狸的饭店一角,才有机会开口,也不知一路上有没有憋得生气。
我把他爱吃的红糖糍粑往桌沿推推:“红叶,你先前想说什麽?”
红叶用筷子尖点了点糍粑上的黄豆粉,并无开饭的心思:“我想说,苏无殃的条件,看起来很不对劲。”
“嗯?”在苏无殃的宅子里,我实在没半点食欲,如今也不谦让,先挑了一筷子糍粑丢嘴里。嗯,佘微不在,花书剑的手艺要略好一点。
“首先……我觉得,若是能有治愈苏公子的法子,苏宗主说不定不会开心。”红叶四处张望,此时不是饭点,店中空旷的很,花书剑也向来识趣,早藏得不见人影,他这才小心地低声道。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我眼睛转了一圈,“我乡野里出来的,没见过世面。你先前说,苏无殃的父亲叔伯都因为篆愁君的诅咒去世,他一个没直接接触的都成了这幅模样……苏和韵,却安然无恙,有些古怪,莫非因为这个诅咒传男不传女?”
红叶本一派严肃,听我最後那句却展眉笑了:“怎麽会,篆愁君可不会如此仁慈,苏公子也有几位姑祖母深受其害。究其原因,篆愁君给裴氏的诅咒是从记忆与书写蔓延,而给苏氏的,只是从苏公子的父亲起,以血脉延续。苏宗主和这位先家主,并非同母所出——”
我恍然大悟:“而苏公子的这位小祖母又有些风流?”
红叶的脸微微一红,吞吞吐吐道:“……大,大约是吧……所以……苏氏先家主仍在世时,苏宗主的处境很是寂寞。若不是……若不是……”
我觉得他窘得可爱,帮他接了话:“若不是苏无殃这派血脉死的死残的残,本来也轮不上苏和韵?”
红叶用力点头。
和我猜得也差不太多。篆愁君之乱後,苏氏改过一次大宗,从此主支成了苏和韵的後代。这些世家之中的弯弯绕绕很有些复杂,不过,略用脑袋想一想,若是苏无殃不是如他所说那般命不久矣……论血缘,论才气,君山的一切尊荣,能不能轮到苏和韵?
我点点他通红的鼻尖:“这是好事啊。若苏无殃没给我们办好事情,我们便将魍魉的心脏丢给苏和韵,看她如何丢失丶焚毁丶或是从未收到呢。”
红叶眨眨眼睛,张了张嘴又闭上,似是在思考如何回应我的乐观:“嗯……其次,我觉得这个任务也相当危险……他们只道禁地中可能有魍魉在,究竟在哪里,如何捕捉采收,竟然都没有告诉我们。”
我笑笑道:“我其实认识两个朋友,恰巧对巴陵禁地有所了解,不然,也绝不敢满口答应。”
“这自然很好,可——”
我擡手打断他:“我知道。就算苏无殃在他姑母手下只能当个纨绔无甚势力,至少杜权对他是忠心不二。若不是有极大的危险,苏无殃怎会不放他去找那所谓魍魉?”
我漫不经心捏着筷子:“所以。这一次,我自己去就好……只是要拜托你,千万不要告诉小林师兄。”
红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我没有说害怕的意思。”
我把红叶鬓角飘出来的一缕发丝绕到他耳後:“我不可能让你去冒这个险,小林师兄会把我掐死的。”
红叶摸着鬓角,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我正要催他吃点心,却听他低声道:“永姿,有一件事,我一直很想问你……”
“嗯?”
“永姿。你是不是喜欢师兄?”
红叶清澈如秋水的眼睛定定望着我,令我无端心跳如擂鼓。
【作者有话说】
真是个好问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