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怎会变成这样?我只觉荒唐。
半个月前,林阿在七非城中被人发现。找到他的人,是白青枫,据他自己供认,是林阿传讯令他来此,再然後,就稀里糊涂地成了这个模样。这实在蹊跷,世上能伤到林阿手指头的人已经不太多。
无论如何,至少他还有一口气在。可是等到肉体的伤口愈合,我才发现林阿不太对劲。
他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对疼痛毫无反应,也无法理解他人的话。在我身边待着,林阿尚且只是个安静的偶人,更糟糕的是,林阿时不时像是病症发作一般总想要逃走,又好玩一般地攻击碰上的每一个人。
世上没什麽人能伤到林阿——换句话说,他极为危险。
与此同时,林阿也极快地衰弱着。刚回来时,他一天里尚且有大半时间醒着,到了现在,他只是隔天才睁睁眼睛。吴何有确信他的身体上并没有致命的伤病,之所以成了这个模样,恐怕是魂魄出了问题。
这便更加麻烦了。魂魄之说,虚无缥缈,所谓搜魂拘魄之术,传说中也是锁在残剑阁书斋里几百年的禁书。
我看着林阿这个傻样,又有点生气,狠狠戳他脑门:“你认识我吗就亲?”
林阿很有些疑惑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对我的食指有些感兴趣,捏住我手指,凑了过来。
“你……”我几乎气笑了,林阿的作风从来如此,哪怕脑子坏了,也改不了德性,“你到底是怎麽弄到了这个模样?嗯?”
林阿并不理我,他的眼睛转到了别的地方,打了个哈欠,像是又要沉睡。
现在睡了,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睁开眼睛,我晃晃他让他清醒。指尖那点若有似无的痒勾起我一点胃口,我轻轻抚过他耳後,又捏了一捏那处薄薄的皮肤。林阿那地方很怕痒,被我一摸就要倒吸凉气,脾气上来了还咬人。就算现在是这麽个模样,倒也没变,林阿抖了一下,又往後退了点,链子哗啦啦响。
“你知道我怎麽想吗?”我推他肩膀,把林阿按在地上,他倒是一点也没反抗。“约莫又是哪个被你伤心负义的,气不过下了绊子。”
作为病人,林阿穿得并不多,等我抽掉他衣带,他身上那条半白不青的袍子也就散开了。
林阿有些心不在焉,偏过脑袋,那截白皙的脖颈在他漆黑的发丝间颇为显眼。我轻轻按上他嘴唇,又蜻蜓点水般擦过他颈窝,一路往下,那些再熟悉不过的起伏一一在指腹下略过,他有些反应,动了一动,又看着我。我姑且当这是焦躁,伸进堆叠衣袍的阴影里,这应当不太舒服,林阿皱起眉头,我不管他,一会他呼吸便急促起来。林阿其实很受不了手上的把戏,每次我稍微花得久些,他就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催我直接开始正题。有几回我真的生气了,一点也不管他讲了些什麽,林阿一边骂人一边被料理到失神,那模样倒是有趣。
他现在不说话了,其实有些无聊。我在心里叹气,林阿一直挺讨厌,只有在这时候算是个不错的伴侣。
不过,不能说话也就不能骂人,谁说不是好事?我念头一转,下手没轻没重,林阿抓住了我的手腕,无神的眼睛也有点湿了,却也没推我。
他倒是舒服。我觉得手指有点累,顺手在他腿上扇了一巴掌,捏着林阿的脸,微笑问他:“可以吗?”
林阿当然没法回答,我也就不管他,按着他,顺理成章地开题。
这应该很痛,林阿尖叫了一声。我本有些不忍心,却又想他如今感觉不到疼,反应这麽大,那只能是舒服极了。我十分无奈,林阿就算脑子坏了,却还是馋嘴得一如往常。
林阿艰难地喘着气,挣扎着似是想往後退,可手上的镣铐限制了行动,他只徒劳地挣动了两下。林阿很少有这般可怜的模样,他一向偏好粗暴些。他最开始救我回来,把我当玩物,我心里生气,故意折腾他,在他身上留血口子。林阿结束差些连路都走不了,可却神清气爽,第二天又来找我。
想起往事,我心里乱乱的,也懒得听林阿有些可怜的声音,只掐着他用了些力气。只不多时,林阿便咬着牙浑身颤抖,我索性不再忍耐,咬上他颈侧。
等到馀韵散去,我发现林阿闭上了眼睛,气息还在,那便是又睡了。他成了这幅模样,行事时真是乖顺得令我毛骨悚然。我有点失望,却发觉他的手搭在我背上,似是一个拥抱。
我把林阿一塌糊涂的衣服整理一番,顺便理了理他的头发。林阿的头发柔顺浓密,令人联想起某种植物,他的发间也总有清幽的草木气息。我便捏着他一束头发,花了半刻钟发呆。
林阿是我老婆,这回事不是我说的,也不是他说的。世人如此编排,大约是认为世间万物,总得有个老婆,就连女娲娘娘,也得配一个亲哥。白玉京的正道仙者,一向洁身自好,姑且不在此列。可我这百年来把日子过得稀里糊涂,便免不了一番编排。
老婆者,盖是为人操持家务丶偶尔发生关系丶时不时口角吵闹丶直至水火不容丶同生共死的角色。林阿在蓑衣城中地位仅次于我,帮我揽了一大半的公务,如此算是操持家务。吵架动手,更是数不胜数,这些年都好些,我最多骂几句人,再之前,我甚至差一丝便真杀了他。就算如此,林阿喜欢我的脸,我又心地善良与人为善,竟也算是马马虎虎地过着日子。
衔雨榭是个水榭,这些天为了遮风关着大门。我推开门来透气,坐在门边,看眼前湖光烟云。湖边种了些夹竹桃,红红白白,开得艳丽,风中也透着些若有似无的甜香,那些有毒的花瓣漂浮在水面上,晃晃悠悠,让人犯困。
我想,在断南这礼崩乐坏的地界,非要说林阿是我老婆,倒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