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不待季承宁回答,匆匆离去。
季承宁垂首。
白皙的手背上留下了几道月牙般的印子,泛着红。
另一边,周彧面沉若水。
他问怎麽办,东宫那群幕僚各个都劝他不要掺和,等陛下气消了自然就好了。
废物!
眸光阴阴测测地闪动,半晌,周彧猛地想到什麽,“来人。”
不足片刻,手书一挥而就。
面对着自己的绝对亲信,周彧言简意赅命令道:“将这封信送去。”
……
馀庆宫内。
自陛下趁着脸进来後,衆侍从就皆垂首而立,屏息凝神。
望舒想问秦悯怎麽了,陛下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得秦公公一个警告的眼神,紧紧闭上嘴。
皇帝面无表情,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冷冷道:“朕真是将季承宁惯坏了,惯得不知天高地厚,敢忤逆君上。”
珠帘垂下。
贵妃高挑的身影隐隐可见。
皇帝冷眼盯着那抹身影半晌,蓦地一笑,“你家的好儿郎,你就无话可说?”
虽含笑,话音之中的威胁意味却令诸人都狠狠打了个寒颤。
贵妃无言,好似根本没听到皇帝说话。
若非皇帝能够确认对方还有气息,他真要怀疑,自自己进来後就一直一动不动,默然无语的贵妃是个死的。
怒气噌地地蔓延,皇帝拂袖,桌案上的茶杯立时被扫了下去。
是只憨态可掬的虎爪琉璃杯,跌落在地,只听啪地一声响,瞬间被摔得四分五裂。
秦悯一惊,率先跪了下去。
整个馀庆宫内外黑压压地跪了一片。
碎片在季贵妃黝黑的眼中流光溢彩,终于开口,“来人。”
皇帝擡眼。
望舒战战兢兢地过来,“陛下,娘娘。”
“去库房中找出澄碧连环杯给陛下。”季贵妃平静地说。
皇帝冷冷看他。
季贵妃擡手掀开珠帘。
明珠被掀开,碰撞作响,噼里啪啦碰得人心惊肉跳。
季贵妃弯腰亲自将地上的碎片一片片拾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掌中。
好似那不是已一文不值的碎片,而是,传国珍宝。
皇帝盯着目不斜视的季贵妃,半晌,放低了声音,柔声叹道:“承宁和他母亲,真是一模一样啊。”
季贵妃手掌蓦地攥紧。
血珠登时顺着掌纹涌出。
“样貌丶秉性都像,承宁阶下时我好像看见她又回来了,”皇帝能感受到季贵妃愤恨的目光,这麽多年的“朝夕相处”,皇帝早就知道,说什麽会让死人一般的季贵妃有反应,见血色滚落,他心中立时涌出了股扭曲的快意,“连她的儿子都这麽大了。”
一别十六载,魂魄不入梦。
都那麽神采照人,桀骜张狂,扑面而来的鲜活和旺盛的生命力。
皇帝低声道:“你也想她,是不是?”
季贵妃不答,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皇帝。
相识近三十年,季贵妃对皇帝的为人再清楚不过,说尽多情话,做尽薄情事,虚僞矫饰,让人作呕。
血珠落地。
“吧嗒。”
赤红落入皇帝眼中。
有人匆匆跑进来对秦悯耳语了一通。
秦悯面色惊变,硬着头皮上前,“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