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杳将纸片在桌案上展开。
笔体异常锋利,看起来并非木刻。
崔杳眉宇下压,煞气不加掩饰。
铜刻?
铜刻印书虽锋芒毕露,但造价不菲,时下书局多不用铜板。
却,又用糙纸。
显然,印字之人想过,倘若季承宁要彻查,思路也只会往为张毓怀鸣不平的穷同窗们身上想。
崔杳手上微微用力。
寒光闪烁,手中的纸瞬间被剐碎,变成碎片,轻飘飘地落下。
用得起铜板的书商整个京城都没几家。
崔杳扬起唇,只是眼中,唯有泠泠杀意。
会是,谁呢?
……
待崔杳进官署,已是半个时辰之後。
至于这期间他去哪了,做什麽,因季承宁不在意,于是,也无人过问。
崔杳如常在书房内为季承宁翻看过滤文书。
李璧说完话,口干舌燥,得小侯爷所赠香茶一盏,咕嘟咕嘟地喝了。
崔杳馀光一瞥,毫无表情。
他本以为此人在喝完茶之後就会离开,不料李璧竟毫无打扰了旁人的自觉,“大人,您的,”李璧斟酌了一下言辞,最终还是开口了,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指了指自己後颈的部分,“您的脖子上有……”
崔杳霍地擡眼。
季承宁比他反应更大。
昨天那个混账碰他脖子了?!
“哦——”季承宁恍然大悟似的,“我说怎麽今早起来脖子一直痒,”说着,象征性地挠了两下,“应该是蚊子。”
李璧闭嘴。
他想说的是有头发垂下来了。
自家上司眸光闪烁,左顾右盼,李璧就是个傻子也觉察出自己撞破什麽了,定是小侯爷昨夜和哪个性烈如火的美人幽会,以为对方在自己身上留下了印子!
李璧干笑道:“哈哈哈哈原来是蚊子,好大的蚊子。”
季承宁一拍桌案,震得桌面都一抖,“洛京的蚊子的确很大,可称洛京一绝了,是不是,阿杳?”
崔杳心平气和地放下笔,含笑应答,“是。”
一笑了之,将此时揭过。
此後两日,平淡无事。
至会试当日清早,季承宁依旧如常带人巡视丶操练,期间还很有闲心地去国子监拜访了下恩师李闻声,与李先生谈天说地半个时辰,而後满意而归——虽然据当时在国子监的学生证明,小侯爷应该是被李先生撵出去的。
仿佛一切的风波都随着张毓怀被打死,而偃旗息鼓。
于是,暗中监视了轻吕卫官署的暗探们又悄无声息地退去。
正午。
日晷上的悬针影指向午时四刻。
季承宁霍地起身,“李璧,”他从袖中拿出一份名单,“你去将这一百人叫出来,列队,与我出去。”
李璧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接过名单,斩钉截铁道:“是!”
不足片刻,一百人整装待发,只等季承宁一声令下。
季承宁目光落在日晷上。
距离会试公布策题,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时辰。
季承宁扬唇,扬声道:“诸位同僚,跟我走!”
去贡院,看看那些妖魔鬼怪,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露出的行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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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本章红包掉落,老婆晚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