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有心上人,请陛下收回成命,若是陛下执意要赐婚,不若给我和我心中挚爱赐婚。”季承宁声音还带着几分哽咽。
季琳却道:“崔杳?”
季承宁愕然擡眼。
虽没问,但所有的情绪都已写在了眼中。
“崔杳刚到季府,你夜里就亲自过去送东西,我以为,你对他一见钟情。”季琳平静地解释。
季承宁不知该怎麽说那个怪力乱神的梦,只得沉默。
季琳见季承宁神色还蔫蔫的,亦不打算将自己是如何知道的全然告知。
早在崔杳刚到府上不满一月,季琳就派人将崔杳的身份查了个明白,其实没什麽明显的疑点,但,作为经历过当今皇帝上位那场血腥宫变的人,季琳忍不住想起一个人,一个,早该葬身火海的人。
不过,出于某种私心,季琳并没有点破此事。
这样的人,不该离季承宁太近。
但出乎季琳意料的是,崔杳居然主动前来,季琳所有的质问崔杳承认得很自然。
季琳冷淡地看着面前的人,“你就不怕,我将你扭送到官府,定你一个冒用照身贴之罪吗?”
崔杳恭敬垂首,“一切皆是我之过,二叔若想发落我,我自当束手伏诛。”
谁是你二叔?
季琳冷淡地想。
冷笑,“你想做什麽,要做什麽,都和季府无关,不出事则已,倘出事,我不会保你,望你好自为之。”
季琳此言说得冷酷无情,其实,是一种让步。
如果出事了,一切当然和季府无关,可若没出事,崔杳亦可以名正言顺地在季府住下去。
无论他想做什麽。
“只一样,我只阿菟这一个侄子,他心思纯善重情,你万勿接近他,否则,休怪我,不顾及叔侄之情了,义侄女。”季琳微微笑,眼神却冰冷无比。
“多谢二叔教诲,”崔杳垂首,“我一定谨记在心。”
崔杳显然没做到,季琳面无表情地想,只是不知道他这个侄子是受其蛊惑了,还是……反之?
“皇帝听完後,说了什麽?”季琳缓声纹。
“陛下训斥我荒唐,但是并未再提赐婚之事。”季承宁顿了顿,“还说,我在战报上说崔杳有功,无论是出于崔杳之功,还是为了我,”季承宁说出这话,都觉得非常恶心荒唐,“他或会拔擢重用崔杳。”
季琳冷冷地笑了下。
季承宁忽地了然,“皇帝是想多一个辖制我的筹码,至于是我的妻子,还是旁的什麽,对于皇帝而言都不重要。”他正色,“二叔,哪里又出事了?”
“长阳关外诸夷部一直虎视眈眈,当年缇阑部世子被诛杀,而今他们共同推举的蛮王正是世子的亲弟弟。”季琳言简意赅。
一面是当年被单方面撕毁盟约的恨意,一面是对于中原沃野的垂涎,叫他们如何不时时刻刻地盯着长阳关?
季琳继续道:“先皇万年大兴刑狱,受诛杀的武将足有一百多人,其中虽真有贰心者,但大多数都是忠心耿耿的干将,今上继位时我朝还存着先皇末年杀武将的血腥气,纵外有忧患,一则,无人敢出头,二则,的确无人可用。”
于是,身为皇帝救命恩人,又是挚友的季琛丶季琅理所应当地得到重用。
皇帝没有用错人。
可,他还是杀了他亲自提拔的永宁侯。
眼下,老将凋敝,後起之秀不过一个年轻将军,唯一一个真上过战场的只季承宁,青黄不接不过如此。
若想御外敌,则非要有能将,悍将。
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季承宁没有说话。
内室的烟香太重,他撩开珠帘出去。
却见未关的窗子被吹得哗啦作响。
狂风大作。
急雨欲来。